那是零四唯一一次接連體會到兩種不同的猛烈情緒。
頭一種情緒讓她百爪撓心,即使是給月瓊澆著水也會忍不住分心看向前方。
在那時,她曾幾次錯覺自己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在片刻的歡欣后緊接著墜入失落。
后一種情緒則有些不同。
它沒有前者情緒的驚濤駭浪,卻如揮之不散的薄霧那般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時時介意到呼吸都壓抑了許多。
而這個后種情緒的始作俑者,那個女人,當時便長久地賴在她的藥房,讓她的心情愈發不美麗。
“這小姑娘是誰啊?”
才出了藥間,邵同晟立馬戳著身邊的馮遷問到。
他剛才可看的分明,藥間醫師自己休息的小床上竟然破天荒地躺著一個面無血色的姑娘。
仔細看去,那小姑娘眉宇間一抹病弱氣息,整張臉乖乖巧巧,就連泛白的唇角都生的恰到好處,讓人直移不開視線。
路過這樣柔弱的病號,邵同晟忍不住放低腳步乃至壓低呼吸,生怕攪擾了姑娘的休息。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也頭回看見她啊。”馮遷忍不住先鄙視了一下自家興奮無比的副將:“快進到見色忘友。”
“這不是你經常來這嗎,居然不認得?”邵同晟有些驚訝。
“……我懷疑你在嘲諷我,但是我沒有證據。”馮遷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
“沒有沒有。”邵同晟隨即搖頭:“實話實說。”
“好了好了好了。”馮遷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少說兩句憋不死的。”
“吃藥。”
打發走了今天的傷者,零四將藥啪地拍在桌上,險些將碗中的藥液潑出一片。
床上的姑娘則見怪不怪,還是如同剛來時那樣緩緩支起身子,用纖細的手去觸碰藥碗,同時對零四露出清淺的微笑。
笑笑笑,笑個鬼啊。
看著姑娘溫吞吞喝藥的模樣,零四愈發窩火。
對方才剛喝完,她便劈手奪過空碗回到內間一把扔進了桶中。
“我等了你這樣久。”
零四怒氣沖沖地砸著板上的藥材,甚至讓這可憐的板子發出了吱呀的□□。
“我等了你這樣久,你就帶個這東西回來,你就帶個女人回來。”
聯想到白影歸來那天,她忙不迭整理好衣裙盡量優雅地先去相迎、卻直接被塞了個病號的模樣,零四更加煩躁。
“這家伙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到底哪里好了?怎么來一個問一個,都沒見過生病嗎?”
哐哐的砸藥聲遮住了所有的情緒,零四不自覺放大了聲音。
“剛來就走,剛來就走,留了有一秒嗎就直接走了,什么東西。”
“還有這人也是,這是不是個啞巴?”
“姑且我也喂了她三天藥,道謝會不會,會不會?”
“吃了睡睡了吃,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說過,每次就知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笑個鬼啊。”
“真討厭。”
若不是大批病號的前來,那天的零四一定會把藥板直接錘碎。
“怎么傷了這么多人?”
看著屋外烏泱泱的人,零四皺著眉頭詢問隊前身受中傷、臉色蒼白的邵同晟。
“我軍遭受霖盟伏擊。”邵同晟趴在馮遷身上,神色明顯有些慌亂:“援軍、援軍還有嗎,如辰他還在斷后,應該還……”
“別跟我說這些。”零四煩躁地打斷了他:“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