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圓月撒下大片銀輝,嬌小的身影從圓門旁探出頭來。
“小黎!小黎!”她興奮地揮著手,幾個跳步撲到了小黎身前。
“誒?”小黎被嚇了一大跳,低頭才發現面前的女孩竟然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個人。
“棠妹……?”她不敢置信地問到。
“是我是我!”明棠揉著自己的臉做出鬼臉的模樣:“怎么連我都不認識啦!”
“不,不是。”小黎趕緊搖頭:“只是……”
只是你怎么會在這里呢?小黎有些茫然。
細算起來小黎也有好幾年沒見過明棠了。當年她們兩個同在瑄妙堂學藝,同吃同房關系很是不錯。
“小黎,我想換去學古琴。”明棠晃著腿說道。
“為什么呀?”小黎很是驚訝:“笛子不好嗎?”
“你不覺得,撥琴的時候很優雅嗎,像是這樣這樣和這樣。”她張牙舞爪地比劃著,和念想中的優雅是一點也沒沾。
“但你已經放下了有半年了吧?”小黎猶豫到道:“現在?”
“有什么關系,我大小也算個天賦流人才,對吧?”明棠笑著說道。
“可如果……”小黎愣神道。
“沒什么如果啦,明天我就去和主堂說。”明棠異常堅決:“別告訴其他人哦?”
雖說在小黎面前是個話癆,但一出房門明棠就像是霜打的茄子那般——蔫了。
她心不在焉地吹著曲子,挨了主堂幾頓臭罵才鼓起勇氣說道:“主堂,我想換古琴。”
后者又罵了她一頓,然后把她帶到琴房去彈了三曲,然后默不作聲地開門離開。
“主堂,咋樣……”明棠畏畏縮縮地從門后探出頭來。
“隨你。”主堂隨意拋下這兩個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喂喂喂,主堂剛才,咋樣。”明棠指指自己的臉,緊張地問著一直待在窗邊的小黎。
“好像……臉色好多了?”小黎不確定地說道。
“哈哈哈,好起來了,我要變成琴女了。”明棠又開心了起來:“回頭我們一起進泠音堂好不好?”
“棠妹。”小黎有些心疼地去捏明棠的手,想拉著她的手往月光下迎。
“干嘛干嘛!”明棠趕緊把手藏在后面,全然不給小黎看。
“……”見了這個的反應,小黎鼻頭一酸直接落下淚來。
那淚水嚇到了明棠,她不知所措背著手,拿出來也不是不拿出來也不是。
“棠妹。”許久不見明棠,小黎也不想嚇到她。她擦試著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太高興了。”
“都怪你。”明棠撇過臉,聲音也染上了幾抹哭腔:“我也想哭了……”
現在想起當年,小黎依然很心痛。
按說她們這些進了瑄妙堂學藝的女孩子,就算不能進入泠音堂,也該以樂為生與器為伴,再不濟也是個被打發去分支奏樂的結局。
但誰知命運弄人,明棠竟然被家人之罪所牽連,直接被貶去了粗活跑腿的碎露堂。
再過分碎花堂已經到底了,怎么能去碎露堂。
小黎在房中泣不成聲。
她聽人說過,雖說明面上伺候人的碎堂明面上不分高下,但實際上碎花伺候本家活計清閑些,碎蕊管理庭院也不怎么出本家,唯獨碎露什么閑雜粗重都要包攬,還要因事時不時離開本家,一個說不準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小黎哭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明棠的手一直是用來撫琴的,那嫩如青蔥的十指被用去做粗活會變成什么樣子,她根本不敢想象。
她越哭越厲害,頭也愈發脹痛,儼然是要講自己哭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