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出口,該聽的人卻自覺裝聾作啞,席上的氛圍難免有些微妙。
溫攬風沒有多做停留,推開門正瞧見自家酒樓的后院里,四層樓高的大樹已被重雪壓斷了一股大枝丫,斜掛在地上隆起一片褐白。
“樹怎么倒了!”低低的驚呼聲響起,只見后門口跑來一個小升,瞧見樹枝頓時一臉崩潰。
他一步三回頭,小心翼翼地湊到后廚門口,結結巴巴地詢問詢問坐在門口的仇志能不能給做點吃的。
“門、門外有個老頭,他凍得挺慘的……這大半夜的我也不能把他帶回家……就……”小升窘迫地連連撓頭,生怕這個兇巴巴的大廚不答應。
還好,仇志沒做猶豫,隨即掂起小板凳起身回到廚房中,轉頭又生上了爐火。
“呼……”見狀,小升長舒了一口氣。他跑回院中拖了拖近合抱粗的積雪斷枝,臉上又露出了欲哭無淚的神色。
“客人吃的還好嗎?”樓上,溫攬風突然頭也不回地問到。
“老板手藝精湛,楊某很是佩服。”陰影里緩步走來一個楊稚,亦停在了欄桿跟前。
“如此多事姓氏,還是少亮為妙。”溫攬風語氣淡然,聽不出具體情緒。
“與溫老板自是無礙。”楊稚答到。
幾句話功夫,樓下的小升已經暫時放棄并玩起了樹枝上的雪,捏在手里嘿嘿傻樂。
“老板……真不是我不收拾,我弄不動……”顯然沒注意到頂上還有兩雙眼睛,他一邊叨叨一邊玩耍,在聽見動靜時又光速換上感激的神色,回身端起仇志遞出的粥菜飯樂顛顛地回了前堂,翻臉之快讓楊稚也輕笑了一聲。
“溫老板手下凈是些妙人。”雪映星光,楊稚方才看見了被小升拽進門的男子,正是日前在挽溫街見到的那個。
“都仰仗著這座樓吃喝,一點小生意罷了。”溫攬風的回話不咸不淡:“只要不被人砸了攤子就好。”
“溫老板說笑了。”楊稚將視線落在斷枝上。
“不止客人覺得溫某的故事如何?”溫攬風又問到,不過不等回話,他已經轉移了話題:“雪停了,約莫已經上凍了吧。”
“這挽溫時節,這雪與雪之間隔斷長些,尚能清理出路面來。再到喚寒時節,便是有意全部清掃,也難以見底,只能鋪上些東西小作緩和,以免來去之人未有下腳之處。”
對于溫老板這一番介紹,楊稚沒有說話。他這兩天倒是見了冬嶺城之人掃雪清屋檐的樣子,但對再大的連天雪也沒什么實感。
而溫攬風則很愿意與他說一說這雪景,也不管他是否接話,自顧自繼續往后說。
“這雪厚天涼,初掃開的雪是最危險的。”他緩緩說道:“會化作灰色的冰貼著地面,踩上去生滑,一不留神就會摔個屁股蹲。”
“客人于此地不熟。”他伸出手接住檐下化下的一點灰水,提醒到:“若是出門,可要當心腳下了。”
“嗯,多謝老板好意。”楊稚自是謝過。
“許是我于此處慣了,倒是很想聽聽客人的意思。”溫攬風沒有停頓,微微頷首:“不知白雪與灰冰,在客人眼中又是何等模樣呢?”
寒風穿過屋檐嗚嗚作響,一時間昏暗的走廊路再無他話。
溫攬風昂頭看著樹頂,雪積的枝杈邊緣正傾灑著點點星光。
“這便是冬嶺與他處的不同了。”星光灑落進溫攬風的眸中:“無論雪下的多大,總是不影響那白日的暖陽與夜晚的星光,這大概也是冬嶺距離天空最相近的證明吧。”
“客人可聽說過鳳棲白雪的典故?”照舊不等回答,他娓娓道來:“相傳只有最潔凈的雪處才能引來最高傲的雪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