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姬國卿前來王家的,大多都是外地逃難而來的外鄉人,他們沒有家室田產,居無定所,一個地方呆不下去了,隨時換地方,不大畏懼地方權貴。對他們來說,不管是什么器具家什,都是難得之物,只要搶到了手,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用。
外鄉人跟原住民不同,即便時下原住民也是一窮二白,但他們有跡可循,畢竟還有個家,害怕做出不法之事后權貴秋后算賬,自然不敢前來。那些他鄉逃難而來的人,漂泊不定,隨時變換行跡,即便違法亂紀,也很難捕捉。最重要的是,王家分錢分糧的話是代表當地權貴之一的姬家少爺說的,即便出事了,也由姬家少爺來頂缸,跟他們有什么關系?最主要的是,他們中間很多人一日里不一定能吃上一口飯,早餓得昏了頭,什么禮教、什么法紀,統統拋之腦后,只要有一口吃的,哪怕是吃下之后就砍頭也顧不得了。來到王家先到廚房內搶了吃食后,接下來就是各種器具。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吃,但是只要拿出了王家,都可以換取一些吃的,在他們眼中有用的東西都是食物。
讓姬國卿產生這樣一個想法的跟他早上的早餐不無關系。作為西漢水莊的大地主,竟然連饅頭都不敢輕易吃,整體粥湯度日,可想而知普通百姓該有多苦了。道德、禮儀、法紀,必須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只有保證了最基本的物質基礎,才能推行道德、禮儀和法紀。連最基本的“吃”這個物質基礎都保證不了,何談道德、禮儀、法紀?
事實證明,姬國卿的推斷是正確的,那些身無長物、腹中無食的流民,猶如一捆干透了的柴草,只需一點火星就能釋放出熊熊大火。
對國人來說,或許是受禮教束縛得太厲害,往往這捆干柴干到化成了灰,都沒有被點燃,這主要是沒有遇到火星。自古以來,華夏不缺干柴,缺的就是火星。尤其是西漢“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等級制度根植于人心,所有人流淌的都是“順從”的血。后來,各朝各代對起義造反者都是極其殘酷的鎮壓,把國人流淌的血里面僅存的反抗因子逐步剔除干凈,以至于到后來有了“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表現得淋漓盡致、無以復加的奴氣,別人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時,不但要扶住別人不致跌落,而且還要表現出極其享受的姿態!
姬國卿沒有做多少,只不過為這捆干柴上加上火星,被點燃后的逃難流民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隨著虎狼寨三寨主曹忠的加入,王家徹底亂了。那些饑民把主要目標放在了“搶”上,而虎狼寨的曹忠除了“找尋”就是“殺”,他們可看不上尋常百姓爭搶的器物家什。
在姬國卿的感染下,李運亨逐步神定氣閑,而王忠雖然殺死了姬家的張進財和喬迎福二人,但自己卻變得越來越焦躁。姬國卿的目的是纏住王忠,李運亨受到感染后好像也明白了姬國卿的意思。王忠的意思是殺死姬國卿和李運亨等三人,這就像一頭兇悍的老虎對付三只貍貓。貍貓無意傷害老虎,運用的多是躲閃騰挪和騷擾,老虎卻要費力去攔阻擒拿。
搏獅搏兔具用全力。
跟獅子搏斗絲毫不敢懈怠,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故而必須使全力。跟兔子搏斗,同樣不敢絲毫懈怠,稍有不慎就會放走兔子,同樣必須使全力。
不敢搏獅搏兔,占據主動的不是人,而是獅子和兔子。因為,人采取的措施和應對方法,都取決于獅兔。
隨著對這個時代和當下世人的深入了解,姬國卿發現了很多跟自己想象中不同的地方,比如說武力值。
在傳說中、想象中、以及初來乍到的聽聞中,姬國卿對這個時代世人的武力值有了一個全新的見解。他們的武力值,是相對于普通百姓而言的,而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能連續走上三里路不喘氣都算得上是強壯了,因為他們太缺乏食物的滋養,身體處于崩潰的邊緣。面對這些人,隨便一個不憂吃穿的人站出來就能對付十幾二十個,而這個不憂吃穿的人能說得上是武力值爆表嗎?
李富貴也好、王忠也好,只不過比不憂吃穿的普通人強那么一點而已,他們的武力值,跟姬國卿想象著中的遠遠不符。如果不用兵刃器械,赤手空拳狀態下,姬國卿有把握制服李富貴或王忠中間的任何一人。
手腳逐漸活動開,身上紅腫地方也不那么疼了,姬國卿賣個破綻,故意讓王忠抓住自己刺出的槍頭,順勢跨上一步,身子一挫,鉆入王忠懷中。一個肘錘,痛擊在王忠心口,瞅準時機撇住王忠右手食指一擰,王忠登時反抗不得。這同時,李運亨的□□遞到,直取王忠后心。
姬國卿不愿王忠喪命李運亨之手,前世的法制觀念約束了姬國卿,殺人是犯法的。
于是,擰著王忠右臂一拉,李運亨的□□貼著王忠左肩頭刺過,僅在王忠肩頭劃過一道淺淺的傷口,王忠的性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