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走坐下，姬國卿開口道：“謝連長剛才制定的三條作戰方案，大伙兒都討論討論，看看哪一條更好？”
“蘇橫呢？”謝椿沒有回應姬國卿，而是環顧一周后，問姬國卿道：“怎么不見蘇橫呢？”
“蘇橫率領他的騎兵排在北邊幾個村子流動防御，”姬國卿道：“我讓他等到焦精忠大軍攻來時，在焦精忠的背后不停搞小動作，今晚，就將之稱為‘游擊戰’吧。為了這個‘游擊戰’，我給蘇橫提出了十六字方針。這十六字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什么？”謝椿聽了姬國卿說的十六字方針后雙目一陣精亮，打斷了姬國卿的話道：“你再說一遍，這十六字方針很新奇，能不能說說具體操作？”
姬國卿笑道：“敵進我退，主要目的是避其鋒芒，減小我方損失，或盡可能不受損失，我這兒有句俗話叫‘惹不起，躲得起。’遇到敵人強大，無法挫起鋒芒，就盡量規避，最后隱藏起來，不讓敵人發覺；敵駐我擾，目的是個‘擾’，就是擾亂敵人，不讓敵人安心休息，具體操作起來可以分作數個小股分隊，輪流到敵人駐地去騷擾，那殺死一人就殺死，不能殺死了，放一把火就走，總之不能讓敵人踏踏實實地停下來休養；敵疲我打，就是等到敵人被我方小股部隊騷擾得頭昏腦漲、筋疲力盡時，我方就出動優異武裝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敵人突然發動進攻，讓敵人措手不及；敵退我追，就比較容易理解了，不過這里的追可不是盲目的追，是確認敵人不是有意撤退，半道設伏的情況下去追的，也是在前面幾個步驟，把敵人弄到身心疲憊、心神交瘁之時進行追殺的。不管什么時候，只要敵人繳械投降，就不要繼續殺戮。窮寇莫追就是因為把敵人逼得太急，即便是投降都無法活命，他們只有拼死力戰了。那樣的戰爭，往往是敵死一千，我傷八百，就算是勝利，也是殘勝。”
“好，”謝椿笑道：“想不到營長已經按照我預想的第二條在布置了。我覺得，僅僅蘇橫的一個騎兵排遠遠不夠，咱們可以派一個騎兵連分散到天水關以北各個村子中，以班或排為單位，從各個方向不停騷擾焦精忠，讓焦精忠應對不暇。如果這些騎兵就能打亂焦精忠的作戰計劃，他還怎么對天水鎮展開攻擊？”
“如此說，謝連長是贊同第二條作戰方案了？”蕭凌在一旁問道：“咱們革命軍騎兵還不足五十人，一時半會兒怎么編制一個騎兵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謝椿笑道：“我帶來的崖城里弟兄們，基本上都會騎馬，馬術精湛的不下一百人，馬上騎射且百發百中的有三十人，馬上用槍如蕭大哥的不好說有幾人，略遜蕭大哥的最少二十人。另外，我從崖城里帶來五十匹良馬，又從二郎堡待會七十余匹好馬，加上革命軍原有的五六十匹，咱們現在手底下有二百多匹好馬。挑選一個連的騎兵，可以說是信手拈來。我敢說，焦精忠都不一定有這么多好馬和騎兵。若非營長布置的戰略中暫時不考慮出山拿下天水縣，這次焦精忠敢傾巢而出攻打天水關，我就敢讓他無家可歸，趁機奪了他的天水縣城！”
“不，不，”姬國卿趕緊攔阻謝椿道：“天水縣城暫時不在考慮范圍內。到天水縣城滋擾一番，趁機搜尋些咱們急需的戰略物資可以，萬不可在天水縣城多做停留。未來兩到三年，咱們的重心還在西秦嶺山西漢水流域這一帶。他人說咱們是土匪也好，強盜也好，咱們就做他兩三年的土匪強盜。等到咱們實力強大了，可以跟成千上萬的野豬皮硬碰硬地過過招時，才是咱們走出大山的時候。
“謝大哥說的第一條，我覺得太麻煩，把敵人放到咱們的家里打，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是不錯，可打來打去，最終受到嚴重破壞的還是咱們的家。因此，絕對不能把戰火引到咱們家中來。天水鎮以北地區，姑且稱作緩沖區吧。未來，咱們革命軍的主戰場應該放在緩沖區，那里無險可守，又不是一馬平川，山川河流、陡坡深壑，大規模作戰鋪展不開，正好利于小規模游擊戰。
“兩個月前，天水鎮各個村子進行土改時，初步統計天水鎮以南各個村子約有人口一千二百左右，天水鎮有人口七百左右，天水鎮以北的五六個村子才僅有人口七百人。而今，單單緩沖區涌進天水鎮的人口就先后達到八百人，相當于緩沖區的六個村子百姓全部涌入了天水鎮還有富余。而實際情況是，緩沖區的六個村子，目前為止還有四百人左右。那么，從北邊涌進的幾百人都是從哪兒來的？顯然，這些人大部分不是緩沖區六個村子的百姓，都是更北邊皂郊堡、平南鎮、壽山甸等幾個地方的百姓，甚至還有天水縣城的。這些人涌進天水鎮，絕大多數是看到天水鎮進行了土改之后百姓們都有了吃的，暫時餓不死。但不排除有少部分的人是別有用心的，比如說是王正道或者焦精忠安排刺探軍情的細作。
“在緩沖區，以及緩沖區以北方圓百余里內，真正天水鎮姬家和王家的佃戶、不，還是叫鄉親吧。真正的姬王兩家鄉親并不多，超過九成以上的都是皂郊堡、平南鎮和壽山甸的。如果把上述三個地方的人口統計出來的話，估計要超過五千人。而這五千人，目前是敵是友還不明朗。因此，把戰火吸引到這些區域我認為比較合適。最起碼萬不得已時，派出部分戰士到天水縣城去騷擾也方便許多。
“本來，我的設想跟謝大哥說的第二條差不多。但是，謝大哥帶來了這么多的馬匹和騎兵，用第二條就稍顯保守了，我贊同用第三條，最遠可以把戰火燒到焦精忠的家——天水縣城！他焦精忠不想讓我們好好過日子，我們也讓他后院失火！”
“好！”童慶臉色通紅激奮道：“我就喜歡到別人家里搗亂，派人去天水縣城的話，讓我童慶去，我保證把焦精忠的家弄個底朝天！”
“還有我，”姜烈順著童慶的話道：“我也想到天水縣城焦精忠的家里去看看，不行的話，就一把火燒了他的狗窩。”
“哈哈……”姬國卿笑道：“翻個底朝天也好，放一把火燒了他的狗窩也好，需要牢記的一點就是，事先規劃好撤退的路線。不要翻焦精忠的家時，被堵在了人家家中出不來，讓人家給關門打狗了。也不要燒人家狗窩時，把自己身上也點著了，走到哪兒都是火光沖天，讓人家追著屁股打。”
姬國卿說得風趣，童慶也忍不住笑道：“營長放心，我們崖城里弟兄們做這樣的事都是行家里手。再說，天水縣城不是還有崔老憨嗎？只是我們不知道營長最想要的是什么東西，營長能夠說到明處，我們去了焦精忠的狗窩里，可以吧營長需要的東西順便給你拿回來。”
“不用，”姬國卿笑道：“不需要你們去拿些什么回來，只需要你們把焦精忠的狗窩弄亂，并且越亂越好。最好把焦精忠家里的銀錢、糧食都灑落得到處都是，或者直接領著百姓闖入焦精忠的家里見什么搶什么。讓焦精忠回到他的狗窩時，家里只剩承重墻了……”
“承重墻？”童慶不解道：“這話我不明白。”
姬國卿笑道：“這話的意思是把焦精忠家里能搬動的東西全都搬走，只給他留下空空的房屋和墻，也叫‘家徒四壁’吧。”
“好了，”見童慶還在發懵，姜烈道：“童三哥別問了，這個我知道。”
姬國卿笑道：“看來，到焦精忠的家里去鬧事的，只能派童慶童大哥和姜烈姜大哥去了。這樣吧，你們都騎馬過去的話，目標太明顯，很容易被人盯上，你們就全部步行過去。不管焦精忠率不率軍進山，你們到了天水縣城后就將一些話傳出去。第一，就說李自成于上個月，也就是四月二十二在山海關一片石跟吳三桂打仗，被吳三桂打得大敗，匆匆忙忙逃回了北京城。第二，就說李自成已經于四月三十離開了北京城，正在往他的老巢陜西逃跑。第三，就說吳三桂是投降了滿清，打開山海關放多爾袞入關打敗了李自成。第四，就說李自成的死期不遠了，頂多還能活一年，大順的壽命也頂多只有一年了。你們把這四句話全部散布到天水縣城，估計焦精忠聽了之后就不敢派兵到咱們天水鎮了。”
童慶、姜烈、姜煦等人聽了姬國卿的話，都忍不住要打斷，被謝椿幾次給制止了。等到姬國卿將話說完，童慶首先忍不住道：“營長，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咋知道李自成在四月二十二一片石被吳三桂給打敗了？你咋知道李自成四月三十逃離了北京？還有，李自成真的活不過一年了？大順也就只能猖狂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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