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水河南岸永興莊的田地上，一個十五六歲的黑瘦少年拿著鋤頭在剛收割完麥子，滿是麥茬的地上刨坑，身子左邊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人手中捏了一把黃豆，一邊往坑中播撒黃豆種子，一面說道：“收成不收成，秋天咱們都要交租子。聽說祁山關北邊的人都在忙著種黃豆，咱們的東家不想讓地閑著，催促咱也種黃豆。唉！就這么三斤黃豆了，秋天沒有收成，咱們奶孫兒倆可怎么熬過冬天呀！”
“奶奶，咱們不種了，咱們到祁山關北邊去吧。到了那里，人人都有地種，家家戶戶都能成地主。”
“麥豆啊，奶奶咋不想去呢？可是，可是他們這是在造反哪！造反了，早晚會被殺頭的。你爺、爹娘、叔伯、兄弟姐妹幾十人被土匪抓走的，被官家抓走抽丁的，被土匪殺的，被官家殺的，嗨！眼下就剩下咱們奶孫兒倆了，咱們還是實實在在地為東家種好地，交了租子后餓不死。等收成好了，奶奶給你娶了媳婦，讓咱齊家也有個后啊。你要是有個好歹，日后咱齊家的墳都沒人上了。”
“奶奶，”齊麥豆道：“我聽說祁山關北邊的革命軍派人到西和縣王秀才（王天和，秀才出身。一直沒有成為西和縣縣令，就是因為王天和不是進士，甚至連舉人都不是，西和縣的縣令一職也只能暫時空著了）老爺家了，他們勸說王秀才老爺把地都分了。以后，說不定咱們倆不用到祁山關北邊去就能分到地。”
“天哪，這不是要咱們齊家絕后嘛！北邊的革命賊如果來到了咱們西和縣，把王秀才老爺家的地都分了。要是以后朝廷知道了，咱們這些跟著賊子胡鬧的人都要被砍頭。”
“奶奶，”齊麥豆道：“我倒覺得革命軍來了最好，眼下咱們倆這樣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到了冬天更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說不定不用等著官府砍頭，咱們倆冬天或明年春天都會被餓死……”
“渾說啥呢！”老嫗捂住孫子齊麥豆的嘴巴道：“你說的啥話！餓死、餓死，只要不鬧匪、不遭兵禍，咱們就不會餓死。趕緊把這幾畝租來的地種完了，咱們奶孫倆就到野地里多采集些野菜。只要野菜備足了，冬天和開春咱們奶孫兒倆照樣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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