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頭頂的太陽并不是很毒辣，陽光曬在身上也不怎么熱烈。只不過，到處都如同蒸籠一般，即便是躲到樹蔭底下，也感覺不出絲毫的陰涼。
相對不那么氣悶的崇山峻嶺間的山道上，轔轔車聲響過，從西面馳過一隊車馬來。車只有十輛，沒有用牛拉著，而是七八名年青人前拉后推的往東行走。每輛車上都用油布遮住，顯然上面裝載的是怕濕或怕淋雨的貨物。再看那些押車的一個騎馬的漢子，滿臉的疤痕，顯得陰狠惡毒，單是看到他的相貌，就每人敢打車隊的主意。再說，那些拉車和推車的，以及前后行走的，身上都佩戴著刀槍，前前后后有一百余人，就算是土匪山賊見了都不敢靠近，更何況山村里的百姓。
沙壩村，五十多戶的大村莊，此時許多青壯都慌忙不迭地簡單地收拾著東西離開家中往東邊跑去。他們不是見到了馳過來的車隊而害怕之下逃走，因為他們都知道那些押車的都是鹽梟，他們車上裝載的也都是鹽。這年頭，也只有二郎堡的鹽梟敢全副武裝百余人，并僅僅押著十輛車在山道上行走。這些鹽梟雖然兇悍，但只針對那些打他們歪主意的山賊和惡霸官紳，對普通百姓來說，鹽梟可以說是人畜無害，如果他們肯賣車上的鹽的話，價格還非常公道，比起那些官鹽來，便宜一半不止。
騎馬惡漢可能覺得自己相貌狠毒，不便上前問詢百姓們見到自己就躲的原因，對旁邊一個二十出頭，眉清目秀的年青人道：“李冀年，你去問問他們，干嘛見了我們就跑。”
騎馬的惡漢自然是崔老憨，他們押著十車鹽，在山道上行走了八日，這日到了沙壩村。沙壩村，距離成縣縣城大約還有六七十里，需要一天的路程。時下已經過午，剛過晌午頭這會兒正是天熱的時候，崔老憨見戰士們都汗流浹背、無精打采的，便打算在眼前這個村子里停下來歇息。等到明天一大早，趁早上涼快之時趕路，中午時分在找尋地方歇息。如果不是拉著鹽車，六七十里的山路，一日絕對可以到達，而今拉著鹽車，估計最少還得兩天才能到達成縣。
李冀年過去攔住一個跟自己年歲相同的青年道：“兄弟，你們這慌里慌張的，這是干啥呢？”
那青年看了李冀年一眼，知道李冀年是鹽梟，最少不會傷害自己，稍稍一定神，道：“成縣有朱大貴人在募兵，每月有二兩銀子的餉銀呢。聽說朱大貴人募兵不多，去得晚了，人家就不要了。兄弟你做鹽買賣，不愁吃穿，你快莫攔著我，讓我趕快去成縣吧！”
“朱至銑已經說服成縣縣令楚燮了？”崔老憨看著三連長王漢清道：“他們每月二兩銀子的餉銀，咱們的戰士才每月一兩，怪不得這里的年青人都慌里慌張地收拾著東西往東邊跑呢！”
王漢清道：“營長，朱至銑在成縣募兵，自然是為了對付咱們。如果咱們到了成縣，被指認是革命軍戰士，那個朱至銑會不會先對咱們下手？”
“這個很難說！”崔老憨道：“咱們眼下就這么一百零幾個戰友，如果成縣那里認定咱們是革命軍的，單單他們那些官員的家丁就夠咱們對付了。漢清哪，依我看，咱們此去成縣兇多吉少，是不是另謀出路？”
“不用吧，”王漢清道：“剛才那人說咱們是販私鹽的，咱們從即刻起，不妨就冒充是販私鹽的。”
“二郎堡不是被革命軍給端掉了嗎？”崔老憨道：“咱們再冒充販私鹽的還行嗎？”
王漢清輕聲道：“二郎堡被端掉了，咱們自然不能冒充是二郎堡的。這樣吧，我帶著一排弟兄前去成縣，若能趁機混進朱至銑招募的隊伍中最好，就算混不進去，也可以回來給營長你們帶個口訊。從即刻起，營長你領著兩個排自稱是販私鹽的祁山客……”
“祁山客？”崔老憨笑道：“為啥叫祁山客？”
王漢清笑道：“鹽官驛不是里祁山關很近嗎，咱們冒充祁山客從鹽官驛運鹽販鹽不是更能讓人相信嘛！”
“好，就叫祁山客，這個名字聽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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