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收治的敵軍(舟曲軍、成縣軍等,宕昌軍和禮縣軍沒有收治到西和縣,而是交給了謝椿統一集中在禮縣救治,姬國卿掌握的數字是,禮縣的臨時醫院中有七百多名傷員)傷員,尤其是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幾日來都是以淚洗面。戰敗了不說,還從此留下了殘疾,年紀輕輕的,日后的路還長著呢,讓他們怎么生活下去?總不能一直靠著父母或兄弟姐妹吧?
有不少人,極其不配合治療,甚至趁“醫務工作者“不注意的時候,還會輕生。
姬國卿來到了臨時醫院,見到一個個滿臉都是憂愁甚至有些麻木僵化的傷員,心里也極不好受。不管怎么說,這些人之所以如此,都跟自己有脫不開的關聯。是自己搞的什么革命,導致他們留下了殘疾。
“宋老先生,”姬國卿對一直陪著自己察看傷員的老中醫近六十歲的宋拯明道:“送過來的各種酒,一定按照我說的辦法將之蒸餾出來,收集到的高純度酒精,每日最少給傷員們的傷口擦拭兩遍。
“包扎用的棉布條,清洗干凈后上籠蒸兩盞茶時分(十分鐘),天晴時全部放在陽光下曬干,陰雨天用火烤干統一碼放。醫院里,每天用生石灰在地上鋪撒一層,艾草要不斷點燃。時下蚊蟲還比較多,一定要防止傷員們被蚊蟲叮咬后造成感染潰爛。”
近六十歲的老中醫宋拯明點頭道:“臨時醫院每天都按團長說的這么在做,蚊蠅熏不走的,我就讓團長送來的這些護士拿著巾帕為重傷員驅趕,決不讓蚊蟲叮咬這些重傷員。團長,這里面的重傷員,有一半都是敵軍的,咱們干嘛還要救治他們呢?”
“這是咱們革命者必須擁有的人道主義精神,”
時下,姬國卿已經來到了重傷員區的中心位置,停下了腳步道:“他們來跟咱們革命軍作戰,大多不是出自本意,而是為生活所迫,為強權者所迫。
“在咱們革命者眼中,革命的真正對象是造成貧窮、苦難的為富不仁的當權者和魚肉百姓的土豪惡霸。天下所有的窮苦人,都是革命軍需要拯救的對象,那些積極主動向革命靠攏的開明士紳和地主,也不是革命者的斗爭對象。
“眼下來看,這些傷員不是革命區的,但是很快他們的家鄉都會成為革命區,他們的家人都會成為革命者。他們會跟革命軍站在一起衛護革命,保衛家園,抗擊破壞和阻撓革命的敵對勢力。
“如果咱們將他們都視為敵人,革命軍的敵人不是太多了嗎?
“革命軍需要的不是敵人,而是朋友和親人。
“革命軍不能心胸狹隘,敵我分明,放棄對抗革命的,不管之前是什么樣的人,今后都會成為革命的朋友和親人,甚至是真正的革命軍戰士和革命斗士。
“宋老先生,這里的重傷員,不管之前什么出身,來自何處,只要他們愿意投身革命,革命軍都歡迎他們,而且不計前嫌。
“他們不是都落下了殘疾嗎,只要他們自己不放棄,在革命區總有用武之地。
“日后,革命區的所有公職人員,必須是革命軍戰士出身。他們無法成為革命區的工作人員,但是革命區日后會需要大量的勞工。比如說看庫房的、把門的、掃地的、商店門市營業員、看護山林堤壩的、磨坊、染坊、紡織間等等等等。
“很多的工作,不需要來回走動,這就適應那些腿腳不方便的。
“很多的工作,需要來回走動,但不需要動手的,這就適應那些腿腳沒問題,但胳膊手殘缺的。
“總之,革命區這里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餓死,更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遭受遺棄,除非他自己遺棄了自己,輕生或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