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后我回來，”張大全的爹張黑娃道：“咱們村子一大半的人都不在了，到處都是荒了的田地。等到開春解凍后，趕緊把那些荒地都收拾出來，借些谷子、豇豆、黃豆種子種上。到了明年，咱們家就有吃不完的糧食了。我擔心的是，等到革命軍離開了，那些地主老爺們又回來了，咱們家的地不都要還給地主老爺他們？因此說，咱們家必須有個人參軍。大全二全年紀小，大妮過了年就到西漢縣參軍。等到大妮成了革命軍戰士，咱們家就是軍屬，咱們家的地就沒人敢動了。”
“行，我看行，”婆娘把張黑娃花了五百文錢買回的二斤豬肉小心翼翼地去掉肥膘，留下瘦肉放在菜板上剁碎，口中說道：“就讓大妮過了年去西漢縣參軍。等到大全過了十六歲生日，也讓大全到村東口營里去參軍。二全嘛，就好好留在家里，好好種咱們家分來的地。只要革命軍一直不走，咱們家以后就是地主了，哈哈……”
“不單咱們家，”張大全拭去額頭汗珠，將斧頭交給二全，自己坐到一邊柴垛上說道：“以后革命區的百姓，家家戶戶都是地主。還有那些從關中來的那些人，他們不愿意回關中的，都可以留在革命區。
“聽說，他們中間很多人都在鳳縣這里分到了地和房子，等到開春后，他們很多人都要回關中，把他們的家人全部接到革命區來。
“咱們黃牛埔這里，每人可分到手三畝七分地。
“在鳳縣那里，每人只能分到手兩畝一分地，主要還是因為跟著牛儔來到鳳縣的那些關中人不打算走了，想把家安到革命區。那些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鳳縣多了這么多人，每個人分到手的地就肯定少。”
“不少了，”張黑娃道：“秋天以前那陣子，鳳縣很多人把家搬到了徽縣、成縣，鳳縣這邊基本上只剩下了一半的人。關中這些人跟著牛儔來到鳳縣后，剛好把鳳縣這里空著的房子和地分完。每人分到手二畝一分的麥地，來年那就是三四百斤的麥子啊！
“不像咱們黃牛埔這里，雖然每個人能分到手三畝七分地，但種上麥子的不到二畝，剩下的那近二畝地都是山上的荒地。開了春，還要借谷子、豆子種子。
“旱地收成不好，沿江這些河灘地，開春后要趕快收拾出來些。等到以后修筑了堤壩，河灘地不受淹了，這都是上好的水澆地。
“這年頭，最好的還是地，要我說啊，來年開春后，大全和二全都不用去礦山了，在家里好好把這些河灘地收拾一下。”
“爹，咱家里都快二十畝地了，還弄那么多地干嘛！”二全不忿下嘟囔著。
“你小子懂啥！”
張黑娃斥道：“誰家嫌地多？這些河灘地不收拾的話，等到別人搶先收拾了出來，以后就是人家的地了。你和你哥幾年后都要結婚，結婚后都要生兒育女，咱們家不趁機多弄些地，以后咋給你們哥兒倆娶親？”
“好了、好了，”基本上將肉剁碎了的婆娘道：“剛剛到家，還沒歇著，就吵吵。不看天都快黑了，快把對聯貼上。大全，你去叫你奶和五叔過來，對了，還有村北頭的你六奶奶，家里就剩她一人了，大過年的怪可憐，叫她到咱們家過年吧。”
“這事兒不能讓大全去，”張黑娃道：“還是我去吧。”
“二全，”二全娘叫道：“收拾收拾，停了吧。弄的柴火夠過年燒的了，把屋里火盆生上大火。你奶她們來了，屋里冷冰冰的，不像個樣子。大全，去把廂房收拾一下，過年這幾天你和二全住廂房里，你姐跟你六奶奶住西屋。”
不時工夫，張黑娃帶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嫗和四十四五歲的中年婦女以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漢子走進小院。
大全、二全過去招呼六十來歲的老嫗為奶奶，四十余歲的中年婦女為六奶奶，那個二十七八歲的干瘦漢子自然是五叔了。
“奶奶，六奶奶，五叔，”大全、二全招呼道：“屋里火盆里生著大火，快到屋里烤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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