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溶困于昭獄數日,進入東宮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近侍與宮娥未敢打擾,靜立門外。
窗外雪雨,細碎紛紛。
暖閣中,溫泉水氤氳蒸騰,滿屋合歡花香。
祁溶褪去里衣,露出完美的肌肉線條。
他太高了,一雙腿又長又直。
踏入溫泉時,因了背上交錯縱橫的傷痕,祁溶被熱水一激,發出了“嘶”痛的聲音。
他將水拍打在前胸和背部,漸漸適應了水溫,軟踏踏靠在了池邊一角。
他半睜著眼,在花香里望著窗外落雪發呆,漸漸失去意識,不知不覺夢回姜府。
姜府里有一個大花園,因太傅之女姜晚晴喜歡,所以遍種合歡花,惹來蝴蝶蜜蜂無數。
夢里,姜太傅便在合歡花樹下講學。
姜太傅雖入朝教習皇子,卻設學堂于宮墻之外。
不論朱門富貴,抑或寒門清素,凡有好學之心,都可前來聽學。
天下學子慕名而來,一時之間,遂成“姜學”。
在祁溶的睡夢之中,姜太傅正講《淮陰侯列傳》。
學子們都穿著青衿學服,跟著太傅搖頭晃腦背誦:“始為布衣時,貧,無行……”
姜晚晴那時才五歲光景,祁溶不過七歲,總喜歡偷溜進來聽課。
太傅見了,也不管,看兩個小家伙聽得津津有味,只當自己講的好,更加來勁兒,唾沫星子也飆得更遠了。
“我要找燼哥哥。”
姜晚晴湊到祁溶耳邊,低聲說。
祁溶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見姜太傅長長咳嗽了一聲,忙說:“下了學堂再找。”
“不!”
姜晚晴掙開祁溶的手,跑到前排的祁燼身邊,靠著他坐下。
靠著靠著,又犯困了,干脆靠在祁燼身上睡。
沒過多時,肚子開始咕咕叫。
“晚晴,看二哥給你帶了什么。”
祁溶從后面一排,伸長了脖子,獻出了“寶貝”。
姜晚晴看了一眼,喜道:“桂花糖!”
她撥開糖紙,將整顆糖塞進嘴里,滴溜溜的大眼睛立時迷成一條縫。
祁溶看著姜晚晴開心,也跟著開心,嘴角不自覺上揚。
“當心蛀牙。”
端坐在姜晚晴身邊的祁燼,微微皺眉。
他生得好看,眉眼深邃,氣韻端莊,不怒自威。
那時,他已有十七歲,是姜太傅最看重的學生。
祁燼總是管著她,祁溶總是慣著她。
兄弟二人誰也不服誰。
姜晚晴偏偏又是祁燼的跟屁蟲,將糖乖乖吐了出來,抬頭望向祁燼:“那我不吃了。”
祁溶看得不滿:“她愛吃糖,你便讓她吃,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