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聲音剛落,“砰”的一聲,是金屬與皮肉撞擊的悶響,一根羽箭從章象升的前額貫穿至后腦,一招斃命。
章象升瞪大眼睛,猝然倒地,手中的劍,“咣當”落地。
眾人的目光轉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射箭者是一個身著熾煉戰甲的少年,后背上染血的銀藍披風在風中狂舞。
是戎灼!
明仁帝歇斯底里、尖叫出聲,那聲音像從五臟六腑里迸發出來,有憤怒,有委屈,有惡心,有驚慌,還有更多無法形容的情緒。
江鎖在尖叫聲中閉了眼,鼻血緩緩流出,再然后,便失去了知覺。
祁溶在她身后,穩穩將她接住,抱了出去。
*
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匆匆向太安宮走去,長長的美髯迎風飄動。
宮娥、太監見了他,都低頭行禮:“見過姬大人。”
姬元膺身著暗紅袍衫,頭戴梁冠,著云頭履,剛跨過門檻,就急不可耐地大叫:“姑母,不好了!出大事了!”
太后正在殿中給貓梳毛,篦子很細,貓毛打了結。
她埋頭理毛,看也不看姬元膺,淡然如常:“兵部死了章象升,錦衣衛死了刑戒,還有太安宮死了章妙彤,天塌下來了嗎?”
小皇子祁允的誕生給了太安宮最大的底氣。
王牌在手,任何時候,天都塌不下來。
“可、可是——”
姬元膺跪在太后面前,痛心疾首道:“章象升這才剛死,內閣都沒來得及反應,皇上竟越過兵部侍郎曹厚庵,直接任命蔣肇忠為兵部尚書,我們錯失先機。”
太后停了停手,并沒有糾纏于蔣肇忠是何方神圣,而是問:“皇上推舉了兵部尚書?稀奇啊。”
“皇上”兩個字,語氣說得格外重。
二十年前,閑散親王一朝登基成了明仁帝,坐于龍椅之上,太后便開始了長達二十年的統治,聽政都無需垂簾。
明仁帝修仙問道,太后禮佛治國,二人維持著光鮮的體面與微妙的平衡。
推舉尚書一事,倒是不像明仁帝所為。
太后留了個心,面上沉默不語。
姬元膺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惶恐:“還有左云劍法,姑母可聽說了?”
“你是說左丹青創的那套劍法?”
太后撫著白貓柔順的毛,低聲說:“他在燼風軍最鼎盛之時,就揚言只將劍法傳于一人,好像是姜家那丫頭。”
姬元膺覺得后背生寒,眼底驚恐更甚:“姑母可知……刑戒就是死于左云劍法。”
太后手一緊,捏痛了白貓,只聽一聲貓叫,白貓從太后的膝上竄到了地上。
“哀家聽在場的錦衣衛說,是刑戒殺了秀娘與公孫淵,江鎖殺了刑戒。”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極其微妙的表情,問道:“江鎖會左云劍法?”
姬元膺沒在場,自是不清楚。
“江鎖……姜晚晴……”
太后嘴里喃喃,突然笑出了聲:“冷雨飛枯葉,急風鎖晚晴。妙啊。她一直在逗哀家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