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又多了公孫先生和秀娘。
他們都沖著江鎖笑,先生的笑聲還是那么震耳欲聾。
江鎖朝他們走去,他們卻越飄越遠,消失在一片血色之中。
呼吸閉塞。
江鎖感覺自己快要溺死在這血水中,好想逃離。
“等等我。別走。你們去哪兒?”
她在噩夢里掙扎、囈語。
“誰要去哪兒?”
她聽到耳邊輕柔的聲音。
是祁溶的聲音,又遠又近,似在天邊,似在耳邊。
江鎖睜開眼,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浸濕了枕頭:“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了……”
她喉間發緊,鼻尖發酸,咬著唇,忍住沒有哭出聲,不停地擦著眼淚,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哭出來。”
祁溶輕輕抱起她,將她攬進自己懷中,輕拍她的后背,像是一道命令:“哭出來,晚晴,在我這里沒必要假裝堅強。”
他的胸膛緊貼著江鎖又脆又薄的身體,手上力道加重,想把她揉進骨血里。
“他……”
江鎖泣不成聲,胸口起伏,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祁溶一只手抱著江鎖,另一只手為她擦淚:“誰?”
“他們……”
江鎖失魂落魄地哽咽:“他們都走了,不等我。”
她語氣委屈,像是被拋棄的孩子。
這一刻,這些年的冰冷偽裝被祁溶溫熱的身體撕開,里面藏著的眼淚、委屈、隱忍、憤怒、悲傷、狼狽都找到了一個被接納的地方。
“我不走。”
祁溶看著江鎖,她面無血色,白得像秋葉上蕭瑟的霜,讓他心臟抽痛:“我等你。”
江鎖緩緩舉起蒼白的手,不住顫抖:“太腥了,滿手人命。”
“我知道。”
“是我安排白松林毀了你父皇的龍舟。”
“我知道。”
“姜晚晴已死,你懷中之人是太安宮的座下犬,遭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我知道。”
祁溶低下頭,眼神溫柔又偏執:“反正,我就是不走。”
江鎖哭得肝腸寸斷:“你不騙我?”
祁溶點頭,聲音很輕:“不騙。”
江鎖把頭埋進他懷里,深深呼吸,肆意享受祁溶給的溫暖,任憑眼淚浸濕他的衣衫。
與她年紀不符的成熟與謀算被眼淚洗刷,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