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她只能去猜。
江鎖的腦海浮現出那日場景,除了上百箱火銃,還有一串軍匠隨行。
軍匠!
軍匠里面有文章!
江鎖猛然反應過來,祁溶的后招藏在軍匠里。
江鎖移步來到后院,剛跨過門檻便看見了兩個軍匠打扮的人,正是裴戰與熊得壯。
雙方對視良久,皆是一愣。
得虧裴戰反應迅速,一把將江鎖拉進堆砌柴火的小黑屋。
“堂堂禁軍統領,在佛寺里拉扯女子,怪不合適的。”
江鎖掙開裴戰,把雙手攏于袖中。
熊得壯趕緊關上了小屋的門,低聲道:“好斷袖!你讓我們好找!”
“……”
江鎖與裴戰的面部肌肉不約而同地抽搐了一下。
“找你的時候,我們走錯了方向,發現了感通寺山后的那片礦脈。”
裴戰點燃一根火把,低聲道:“狼毫山上的軍火就是從這里運過去的。”
“這座破廟有兩個秘密。第一,生產出來的軍火運往何處。第二,他們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誰。”
江鎖凝神道:“曹厚庵說林文奎去了祁都復命,我疑心他們復的并非太安宮的命,他們的主子另有其人。”
裴戰不解:“太后與內閣把持朝政二十余年,不是太后,還能有其他人?”
“麻煩就在這個地方——”
江鎖沉吟片刻,道:“林文奎與曹厚庵殺死了曾經的域州知府元柳及其幕僚何以堪。林文奎乃林霸天之子。如果這群山匪歸順于太安宮,太后絕不會派出祁溶前去狼毫山剿匪,聰明人都不會給自己人制造麻煩。所以,林霸天與林文奎依附的是朝中的另一股勢力。”
“另一股勢力?”
熊得壯揪了一把頭發,茫然地重復了江鎖的話。
裴戰的聲音很輕,語氣極為不肯定:“皇上?”
他的猶疑不無道理。
明仁帝修仙問道二十余載,為人軟弱,根本無心問政。
要說朝中有另外一股勢力,那除了明仁帝,又會有誰呢?
可要說明仁帝扶持山匪,制造軍火,他又是為了什么呢?
三人陷入沉默。
突然,裴戰聽到輕微響動,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
江鎖機敏地拿過裴戰的火把,打開了門,又將門虛掩起來。
門口果然站了一人。
是身著黑色袈裟的卿哲大師。
此人生得瘦高,膚色白皙,鼻梁高挺,目光深邃,容貌極其出挑。
他雙手合十站在柴房門口,沉靜地看著江鎖。
江鎖被看得不好意思,晃了晃手中火把,笑道:“天色未亮,寺中幽暗,燃一束火把,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卿哲大師未笑,面無表情地說:“房中有紅燭,想必嬋娟告訴過施主。”
江鎖面不改色,繼續笑說:“房中紅燭已經燃盡,所以才到此處尋些柴火。我今日晚些便去告知嬋娟姑娘,多添些燭火。現在天色尚早,她還睡著。”
卿哲大師走近江鎖,目光落在她臉上,接過她手中的火把,道:“我記得柴房中存有紅燭,我替施主找找。”
說完,便徑自走入柴房,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在木柴里“翻找紅燭”。
他找得細致,四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良久,才走出房門,將火把重新放在江鎖手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剛走兩步,他停了下來,依然沒有回頭,沉聲道:“那夜初次見面,便覺得施主身上乃三氣居中。”
江鎖低頭淺笑,也沒有回頭,問:“哪三氣?”
卿哲大師答:“三分稚氣,三分貴氣,三分殺氣。”
江鎖繼續問:“十分之氣,還差一分。”
“還有一氣住于身中,游離心外——邪氣。”
卿哲大師說完,便抬腳離開。
江鎖抬頭,見天光開始微亮,便棄了手中火把,道:“謝大師開示,將來有緣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