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澀的喉嚨被溫水浸潤,江鎖頓覺舒暢了許多。
祁溶喂完了水,單手解開了繃帶。
傷口很深,被武士刀劃了一個對角,已經被汗水泡爛。
“疼嗎?”
江鎖的嗓子有些暗啞。
她輕輕為祁溶上藥,幫他重新纏好了繃帶。
“這里疼。”
祁溶指了指胸口處。
房中寂靜
二人相視一笑。
“天還未亮,你再睡會兒。”
祁溶扶江鎖重新躺下,為她蓋好被子。
江鎖看他要走,就問:“你去哪兒?”
祁溶折身返回,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就在外間歇息,有事便叫我。好不好?”
江鎖知道他出去并不是要歇息,本想勸阻,卻又忍住了。
探子報來消息,北邊鑫州的倭寇已經啟程南下,直逼瀕州。
祁溶如何能睡?
迷迷糊糊間,江鎖又昏睡了過去。
數個時辰之后,天光在不知不覺中已是大亮。
祁溶的桌案上零亂地擺放著這些天的軍報,他實在困極,便伏在桌案上淺睡。
突然,他耳朵微動,睜開了眼,半晌才傳來腳步聲。
只見樓蒼蘭身穿一身厚實的明光甲急沖沖走來,單膝拜道:“殿下,有軍情稟報。”
若不是緊急軍情,根本無需樓蒼蘭出面。
祁溶直了直身子,問道:“何事?”
樓蒼蘭道:“自極樂村被燒毀后,軍營中仍有人往返村中,將燒毀后的極樂草散布在軍中。”
祁溶面若寒霜,問:“人都抓到了嗎?”
樓蒼蘭道:“都抓到了,要就地處決嗎?”
祁溶抬手阻止,凜然道:“集結全軍將士,本宮要訓誡。”
午時
驕陽正烈。
練兵場上,熾煉軍與禁軍集結完畢,鴉雀無聲,在陽光下暴曬。
最前排捆著一群士兵,他們萎靡不振,東倒西歪。
在昨夜凌晨時分,他們前往已經焚毀的極樂村,將極樂草的根挖出來種在軍帳里。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
將士們被曬得口干舌燥。
軍陣開始出現竊竊私語的聲音。
又過了一炷香。
被捆的士兵們沉沉打了幾個哈欠。
為首的潘駿嘴里嘟嘟囔囔,抱怨著:“要殺要剮一句話,干嘛跪在這兒白費功夫?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爺我什么時候怕過?”
潘駿本是農戶出身,世代以種糧為生,從未摸過紙筆,字也認不全。
當年應征入伍,憑著一身軍功做到了熾煉軍的千戶。
因他為人大方熱情,在軍中人緣極佳,這樣的人正是章龍虎爭取的對象。
經由他手散播出去的極樂散實在太多,甚至多過了章龍虎。
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走了下來。
潘駿抬頭望去,那人也正看著自己。
此人生得驚為天人的俊朗,一雙美目中透著凌厲的光。
他身穿一身黑色戰甲,整個人似在發光。
勁風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
就連熾煉軍將軍樓蒼蘭在他面前也顯得不過爾爾。
他負手走到潘駿面前,冷冷地看著,一聲不吭,直看得潘駿滿頭是汗,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潘駿是個莽夫,在沙場之上殺敵無數,驍勇難擋,本是不懼死的,但這個人的壓迫感太強,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人道:“給他們松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