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漢子抬頭瞥了他一眼。
“滾。”
那年輕人嚇了一跳,他指了指面前這漢子,“豎子匹夫,不足為謀!”
刀疤漢子挺直身軀,那年輕人便趕緊收回手,踏步離去。
漢子撇了撇嘴,“狗屁的讀書人。”
他收拾好攤子,推起兩輪車,緩緩離開這熱鬧非凡的巷弄。
刀疤漢子住在城邊,主要是因為這邊的宅子便宜,漢子是討了媳婦的人,有家室,家里還有個孩子,是個帶把的,再過兩年估摸著就能上學塾了。
他自己不識字,大老粗一個,但是孩子不能不識字。
但是不能讀死書,讀成個死腦筋,滿嘴之乎者也,盡是些脫褲子放屁的空談。
漢子把車推到院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扭頭望向院中的一匹馬。
馬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得起的,無論是馬料還是修釘馬掌,所花費的銀兩可都不是個小數目。
尤其是院中這匹馬,看上去便神俊異常。
男人走過去摸了摸馬鬃,一向不茍言笑的臉上,出奇的露出一抹笑容。
他跨步走進屋里,屋內一個瘦弱的女人正在做工,她的刺繡活不錯,幫著給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子繡些香囊花案,倒也不比漢子賺的少。
見自家男人居然這么早就回來了,她也有些詫異。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弄點吃……”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刀疤漢子就擺了擺手。
“不用了,有點事,需要走幾天。”
女人楞在了原地。
漢子沉默了一會,他走到小屋,屋里有個少年睡得正香,估摸著是在外面瘋玩了大半天,累著了。
漢子笑了笑,隨后走向一只上了鎖的老箱子。
男子也沒用鑰匙,只是伸手握住那鎖,一用力便將其拽開。
箱子里,是一套漆黑戰甲,兩柄戰刀交叉而放。
女人自然是聽見了男人開箱的動靜,她手一顫,手中的針線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的手上。
女人嘶了一聲,趕緊把刺繡放下,千萬別染上血。
她伸手捂住手指,沉默的站在原地。
半晌,那刀疤漢子從小屋走了出來。
女人沒敢回頭。
漢子沉默了一會,說道:“就走幾日。”
女人咬了咬嘴唇,還是沒說話。
漢子上前幾步,從身后抱住了女人。
“別擔心。”
女人忽然就紅了眼眶,她低下頭,竭力的抑制著自己的哭腔。
“明年水生就要上學塾了。”
漢子沉默了一會,說道:“知道了。”
然后兩個人就都不再言語。
過了半晌,刀疤漢子忽然說道:“好了,走了。”
女人身體一顫,終究是沒敢回頭看自家男人一眼,她害怕自己回頭一看,就是最后一眼。
直到院中響起了馬蹄聲,女人終于是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她快步跑出屋子,再跑出小院,身體倚在院門上,看著那一騎漸漸遠去。
女人雙手捂住嘴,哭聲哽咽,淚如泉涌。
這一日,江心城都知道了一件事。
往日天天蹲在路邊賣燒餅的糙漢子,竟然是當朝武陵鐵騎之中的校尉。
刀疤漢子策馬出城,就連城門處的守城將士,再看見那一身標志性的黑甲之后,都未敢阻攔。
城門大開,一騎出城去。
刀疤漢子腰間懸掛雙刀,出城之后,輕輕勒馬。
他緩緩扭頭看了一眼,眼神溫柔。
再回過頭時,眼中柔色不見,而是冰冷如鐵。
他伸出右手,重重的錘擊了一下胸口。
“武陵鐵騎七品驍騎校尉,齊衡。”
“前來接駕!”
這一日,不僅是東寧郡。
洛朝境內十九郡,皆有人身披黑甲,策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