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漆黑一片。
忽的,夜空被點亮了一瞬。
無數的箭矢帶著微弱的火光從不遠處的村落方向射來,雨點般落在離郡輕騎的軍營地里,繼而是沉悶的戰馬鐵蹄與士卒奔行之間的鎧甲摩擦聲從箭矢射出的方向傳來,只片刻便已到了軍營地前
大片的軍帳被箭矢之上爆裂開來的易燃液體引燃,一時間火光沖天。
首先與那來襲騎兵正面撞上的是軍營地四方正在值守的騎兵,他們并未騎馬,身著厚重鎧甲只能當做步卒,卻沒有一人退卻半步,生生與來犯之敵撞在一起,在人數懸殊的情況下竟也將那騎兵沖鋒的勢頭打斷了片刻
繼而是接近營地外圍本已入睡卻并未卸甲的騎兵們,只在遇襲的第一時間便起身集結,一時間難以形成大規模的軍陣便以十人乃至五十人成陣,一環接一環的組成了軍營地外圍防御陣列,并飛快的挪移匯聚于來襲地方沖鋒襲擊的方向,漸漸融合成為更加巨大且更加厚重的軍陣,迅速便凝聚了殺機。
可畢竟倉促為之,來犯之敵顯然也是百戰精銳,就在前方騎兵沖鋒受阻之后,后方步卒竟飛快補位將其從泥潭之中解救出來,騎兵飛快后退迂回,步卒依仗局部短期的人數優勢一個個悍不畏死,憑借幾個領頭強者的個人實力,硬生生在離郡輕騎臨時修筑的防線之上撕開一道口子
然后,后退迂回完成又一次加速的數百騎兵再次沖鋒而來,在來犯步卒讓開的通道中疾速而過,直直從那道撕開的口子里沖了過去
他們根本不顧四周燃火的帳篷,但凡有阻礙在前的一律斬破沖開,甚至無視四面八方射來的弩矢和補位而來的騎兵瘋狂刺來的長槍,無論這一支騎兵隊伍里的誰倒在半路之上,其他人都毫不理會一沖而過,直指軍營地中央仍舊亮著燈火的核心大帳
一個個視死如歸
可越是靠近帳篷區中心,聚攏而來的離郡輕騎便越多,阻力越來越大
等到那數百騎兵被四周瘋狂的打擊蠶食到最后一百余騎的戰馬也失去速度時,他們齊齊翻身下馬拔出短刃狠狠劃在身邊戰馬后臀,吃痛受驚的戰馬瘋狂的沖撞四方,而那一百余騎兵則拔出長刀結成軍陣,在一片混亂之中再次瘋狂突進
可一百余人終究只是一百余人,隨著越來越多的離郡輕騎圍殺而來,這一場雙方從始至終都只在沉默肅殺之中角力的戰斗便進入尾聲。
繼而是戰馬鐵蹄的聲音從軍營地后方傳來,已有離郡輕騎上了戰馬結陣而來,他們化作一條條游魚穿梭于軍營地外圍,然后狠狠的刺入那千余人的步卒陣列之中。
哪怕那千余人的步卒確實極其精悍,在被騎兵沖破陣型的一剎那便由活人頂替死人、大陣化為小陣,也只能一點點看著自己的隊伍被分割蠶食,直到支離破碎
而那讓數百人以命換命殺入軍營腹地的騎兵,則在耗盡了最后一人性命的時候,都不曾看到他們受命而來要殺之人的帳篷
一場沉默至極的好殺,一直殺到天空微微泛白,殺到再沒有一個非離郡輕騎的人可以站立的時候
終止
無一活口
漸漸的,天亮了。
距離軍營地不遠的村莊里一片死寂,前一夜還充滿春游賞月般輕松氛圍的高地之上,一夜間肅殺如地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