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商業街。
隨著這些時日里涌入離城的外來者越來越多,尤其是武者數量的增多,讓十字路口那座本就顯眼的鐵匠鋪子的生意變得越發好了。
武人們多數是沒有太多錢的,可隨著文武舉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想要在離城闖出些名聲以便提前給武舉考官們留下印象的人漸漸多了,離城南郊便成了一個縮小版的江湖。
于是,每日里上門修復兵刃或者干脆狠狠心重新購買一把趁手兵刃的武人,便幾乎要將這鐵匠鋪子的門檻踏破,原本前面鋪子里擺著鋤頭、鐵犁之類農具的地方,基本都換成了刀叉斧鉞,與另一邊的鍋鏟菜刀交相輝映,如今看習慣了也倒有些和諧。
鐵匠鋪的掌柜是個銀匠。
銀匠往年偶爾也會打鐵,只是如今幾個年輕力壯的學徒漸漸出了師,打造一些農具和生活用具就不再需要他親自動手,他自己閑不住,便替城里那些愛美的姑娘婦人們打造些精致銀器,也能再增加一份收入。
可隨著近日戰斗兵刃需求的增加,銀匠便只好重操舊業又將打鐵鑄兵的活計撿了起來,整日里待在內院了上半身捶打,一身黑黃的肌肉看著比那生鐵還要堅硬幾分。
這一日天色近晚,銀匠早早打發忙活了一天的年輕伙計們回去歇息,自己則仍舊拿了小錘和工具在一柄長劍劍脊接近劍格的地方敲敲打打,嵌錯銀紋。
前面的鋪子里伙計也回了家,銀匠家的閨女入了府宮修行,鋪子卻仍舊沒有關門,一個皮膚黝黑穿著隨意的男孩在那里守著,正對著幾個似乎是初來離城的武者滔滔不絕的講著什么,時不時還要動作夸張的比劃一下,再指一指墻上掛著的兵器,熱鬧的很。
銀匠也不去管他,只是專心于手頭的事情,等到劍脊之上銀紋包圍之下“無影”兩個字的最后一筆都鑲嵌完畢,他才將長劍舉起反復看了看又放下,隨意的看向一側院墻上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的人影問道,“怎么,想要偷師這門手藝”
院墻之上的人影身型頎長,頭戴高冠,身披長袍,折扇輕搖,正是曾在甘原城里與仙游子一同現身過一次的神秘強者南風,只見他就那么立在院墻邊邊屋檐翹起的一角,聞言啪的一聲收了折扇蹲下身子繼續俯視銀匠,笑容玩味,“我知道這西南漢州有一脈隱秘傳承,其中多是銅鐵工匠,想必你就是出自這一脈門下吧”
銀匠斜瞅了對方一眼,見他沒有進入內院的意思,便就從一旁的工具架子上找出一根銼刀,在那劍脊之上打磨著,一下又一下,不急不躁,“這天底下銅鐵工匠可多得是,我雖也打鐵,卻是個銀匠。”
那錦衣公子南風也不去看銀匠,只是盯著他手頭的動作,一邊摩挲著手上的折扇一邊道,“就這么一柄不過五煉的普通兵器取名叫作無影,估計它未來的主人家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你不怕他因此夭折在江湖上”
銀匠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道,“江湖歷練吃吃苦頭總也不是壞事,只不過因為劍的名字叫得好聽些就要丟了性命,那得是怎么樣一個不堪的江湖,至少我西南漢州的地界上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南風也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好像兩個許久不見有些生疏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