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讓道:“以后你們就是老板和員工了,成了階級敵人了!”
眾人又笑,張青卻搖頭道:“相互成就,三哥信我,所以才來幫我。真是幫我,我缺少有文化又能信得過的人幫我。三哥缺少的是實踐和在實踐中的學習。四年后,肯定都會不同的。”
劉龍感慨道:“老七現在想的事情,和我們都不一樣。我們想著高考完,可以好好的痛快兩個月。回西疆吃烤肉喝烏蘇,下河摸魚騎馬打獵。你想的都是……感覺好遠的事。”
張青笑道:“各有各的好。不多說了,要趕時間,我先送三哥去火車站。”
……
44路公交車上。
張青看著傷感沉默的李強道:“家里其實沒什么學習的氛圍,所以才更加需要你能夠自律。書要多看,新聞要多看,報紙也不能停。你總不希望將來的前程就在一座沙場內吧?”
李強點了點頭,目光看著窗外劃過的一幕幕,最后抿了抿嘴道:“也不知咋回事,下了決心后,好像一下長大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有一件事我沒跟人說,我爹媽離婚了,又各自找了對象結婚了,我在外面其實沒啥人管了,生活費都不給了,兩邊扯皮的很。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青子,沙場的設備都運到北塔了么?”
張青沉默稍許后,點點頭道:“齊娟開了口,所以特事特辦,發貨速度很快,技術員也一起過去,這會兒正在那邊調試。我大舅現在是村長,整個八一村至少十分之一都是親戚。所以一般企業最棘手的本土鄉民問題,我們都不會遇到。
你要做的,就是和各用沙單位做好溝通,負責和各公家單位對接,這個比較麻煩。還有管好沙場的出貨記錄,入賬記錄,對好公賬。”
李強道:“萬一有衙門的人前來打秋風怎么辦?我們家在胡密市,也有幾個門鋪做生意,只要一開門,就少不了這些人上門。”
張青笑道:“這是社會實踐的一部分。”
李強埋怨道:“怪不得咱們比不上老美,人家就沒這么多事。我就納悶了,到底誰才是人民公仆,誰才是資本主義吸血鬼?”
張青搖頭道:“社會丑陋面,哪里都有。西方要上供的地方只多不少,各種高舉道德大旗的組織上門要捐贈,敢不給就是道德敗壞,下場更慘。至于咱們沙場,其實應對的法子很多。你去了后,暫時只負責陽光一面,其他的事,交給我大舅他們去辦就好了。
你們家的門鋪在城里,所以難辦。沙場在村隊,是我們的主場。他們說的,未必作數。”
這個時代是村霸橫行的年代,幾千年來皇權難下鄉,還殘留相當的影響。
李強感慨道:“老聽社會復雜社會復雜,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復雜。”
張青笑道:“這才到哪?慢慢來吧。只要用心學習,再復雜,也能解決。你坐火車到了首府,去石子溝長途汽車站坐車直接到額旗縣,我會打電話給家里,讓人去接你。從你到的那天起算是正式入職,一個月兩百五的工資,每年上漲不低于百分之十。眼下這點錢不算什么,放眼長遠。”
李強笑道:“好家伙,已經不少了,在西疆這個錢算很高的了。”
等到了火車站,張青看著樂呵呵和他告別的李強,幫他理了理肩頭被書包勒的皺起的領口,道:“三哥,你信我,來幫我,我很感動。只要你不負我,我就能給你保證,前程似錦。四年之后,再和舊友相見,他們對你,唯有羨慕。”
李強重重點點頭,紅著眼道:“我也要活出個人樣來,再回家見我爹媽,告訴他們,我不是多余的累贅。青子,再見!”
……
高三九班。
班里的人數已經少了幾個,九十年代的高考,并不是每個高中生都能參加。
和內高班不同,正常高中生都要參加預考,先取得高考資格后,才能參加高考。
九班雖然是重點班,可吊車尾的三人,還是沒通過預考,只能早早離校,或準備復讀,或自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