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君略微遲疑道:“城哥兒入軍?不妨事?”
沈默云正色道:“不妨事,圣上那里我會說清楚。”
裴太君連連點頭,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欣慰與贊賞。
沈默云繼續說道:“至于云哥兒,雖然我與他沒有師徒名分,但這些年來也教了他一些道理。他年紀還小,但讀的書不少,也不是那種死讀書的蠢材,將來自有他的造化。”
裴太君嘆道:“云哥兒曾將你對他說的話告訴過我,那時候老婆子就覺得,你叔叔郁郁不得志大半輩子,臨老看中了你,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只可惜我們沒有女兒,否則怎么也不能放你走。”
沈默云笑道:“是裴叔與嬸嬸教會了我很多道理,與其他人相比,我只是比較幸運。”
裴太君搖頭道:“你有這份心思便是極好的,倒也不必過于自謙。”
沈默云沉吟片刻,抬眼看著裴太君,有些不解地問道:“嬸嬸為何不問我越哥兒的前程?”
裴太君尚未答言,便感覺到肩膀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登時扭頭笑罵道:“你這小蹄子也不知羞,怎一聽越哥兒的名字便慌了神?真真是怪了,往常城哥兒當面,也沒見你有什么不妥,如今不過是往那小院走了一遭,怎就這般模樣?我可告訴你,我這兒可離不得你,怎么也得過幾年再說。”
溫玉那張親切脫俗的俏臉如煮熟的蝦殼一般,又羞又急道:“老太太,這是什么話,奴婢何時亂想過?”
裴太君拍拍她的手背,輕聲道:“你用心服侍了我幾年,將來總會給你一個好歸宿,放心便是。”
溫玉愈發羞得不敢抬頭。
被這么一打岔,按理說這個話頭便揭過了,以沈默云的心思城府,自然能看出來裴太君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但他另有打算,便繼續說道:“嬸嬸,與其讓越哥兒去那莊子上平庸度日,不如讓他跟著我。”
裴太君心中一緊,勉強笑道:“跟著你做甚?”
沈默云嘆道:“嬸嬸也知道我家中的情況,文兒早逝,墨兒終究是女兒身,我這身微末本領,總希望能有個值得信任的后輩傳下去。”
裴太君狐疑地看著他,好半晌才說道:“你想讓越哥兒進太史臺閣?”
沈默云點點頭道:“嬸嬸你想,城哥兒和云哥兒有自己的路,且他們身為嫡子,也不方便進太史臺閣做事。越哥兒則不同,他只是庶子,注定無法扛起裴家在軍中的影響力。”
裴太君沉思片刻,依舊不贊同道:“默云,你想過沒有,假若越哥兒真的能在臺閣立足,那裴家如何自處?城哥兒如何在軍中攀升?他們是親兄弟,無論嫡庶,終究是斬不斷的血脈相連!到那時,莫說天家如何想,就是朝中那些大官兒,能容得下這樣的局面?”
沈默云眼神一凝,自己這位嬸嬸確實是聰明人,也極難說服。
卻不知,老太太這番話是為自己的長孫的前途考慮,還是有別的緣故。
在他思考說辭之際,裴太君輕嘆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我只問你一句,越哥兒真有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