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第四位將領相貌堂堂,眼射寒星,眉似黑漆。他聽完龐彬氣勢洶洶的請戰之言,不緊不慢地說道:“龐指揮使,這先鋒之職歷來是騎兵擔任,就算要進山也是我們先進,你部負責戰后打掃即可,倒也不必這般心急。”
龐彬雙眼瞪圓罵道:“魏霄,你在放什么狗臭屁?你手下那些兵離了馬兒就不會打仗,指望他們進山剿賊?”
坐在角落里的裴越心中一動,原來這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將軍便是南大營龍驤衛指揮使魏霄,也難怪此人一開口就是令人不喜的優越感,畢竟養一個騎兵耗費的銀錢足夠養十多個步兵。
魏霄淡淡笑道:“魏某手下的兵下馬亦可戰,龐指揮使若不信,一旁靜觀便是,你敢立軍令狀,難道魏某就不敢?”
龐彬身邊一位器宇軒昂的將軍譏諷道:“魏指揮使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我大梁軍陣的確常以騎兵做先鋒,不過就算如此,也應是我部當之。近幾次的延平會獵,魏指揮使的龍驤衛不光輸給本將的驍騎衛,連北營那支恨不得把騾子當成馬的破爛騎兵都贏不了。這等戰績擺在面前,不知魏指揮使哪來的底氣想要搶這進山剿賊之職?”
京軍三大營,每營各有一衛騎兵。
南大營轄龍驤衛,魏霄任指揮使。
西大營轄驍騎衛,指揮使名叫談晟,便是龐彬身邊說話之人。
至于北營騎兵不提也罷,從談晟的話里便可一窺究竟。
談晟的譏諷可謂是踩到魏霄的痛處,當下兩人便爭執起來,龐彬脾氣更加火爆,立刻加入戰局。很快爭執變成爭吵,其他幾位將領也不甘示弱,一時間堂上唾沫星子橫飛,若非王平章和兩位主帥在場,說不定他們早就動手打起來。
裴越忍受著不斷沖擊耳膜的噪音,看著旁邊那些將領的心腹們個個臉色平靜,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登時心里有了判斷。
這場爭吵的將領們分成兩個陣營,一邊是南大營一邊是西大營。這其實不難理解,雖說同屬京軍,但軍中亦分為不同的山頭。更何況同在京營中,不可避免地要面臨各種競爭,譬如騎兵不可缺少的戰馬。世人皆知大梁的軍馬產地雖有兩處,比起西面的吳國坐擁整個高陽平原卻要遜色不少,人家那里才是絕佳的養馬之地。
既然軍馬只有那么多,哪個騎兵將領敢不去爭?經年累月下來,這關系自然極差。
雖然這些將領們唾沫橫飛,看起來怒火攻心,但其實所有人都留著幾分心思在那位左軍機身上。
當王平章開口后,堂內馬上安靜下來,只聽他漠然問道:“吵夠了沒有?”
這些人看似吵得熱火朝天,一個個恨不得馬上就去殺光那些山賊,但實際上對于王平章提出來的疑問,沒有給出半點實質性的建議。
這個場景不禁讓裴越想起自己前世召開董事會時,底下那些董事們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
然后便聽王平章冷笑道:“一群山賊竟然讓你們如此為難,朝廷每年花費千萬兩白銀,難道養出來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