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裴貞戲耍西吳人然后攻克虎城的戰績,裴越自然沒忘記,但就算西吳人想要報復,也應該沖著裴戎,為何會盯上自己一個庶子呢?
他將這件事記在心里,既然跟西吳有關,回去之后找席先生肯定能得到更詳細的解答。
眼下還是得搞清楚婚約這件事,他繼續問道:“葉姑娘,冒昧問一句令尊名諱?既然你我有婚約,他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我們還是得先弄清楚當年的情況,對嗎?”
葉七定定地看著他,眼中的情緒很明顯。
裴越看得明白,這種情緒叫憐憫。
葉七嘆了一聲然后說道:“原來你不知道,你其實不是裴氏血脈,你的父親叫凌平,是當年京都里一個讀書人。十四年前,王平章率眾襲擊陳家大宅,你的父母在那夜動亂中被波及,然后不知為何你就被抱到定國府,成了裴戎的兒子。”
裴越的臉色非常精彩。
他緩緩問道:“你為何會知道這些?”
葉七沒有絲毫隱瞞地說道:“我師父曾經教過一個女子刀法,她叫陳希之,是陳家后人,就是橫斷山脈中那些人的首領,你們在山中見過。對十四年前的那場殺戮,我知道的比較詳細。師父出手幫她,是因為看中她堅韌的心志,但后來發現她太偏執,便不承認她是自己的徒弟。陳希之一直以我的師姐自居,但我不認。”
她頓了一頓,微笑道:“至于你的事情,是師父臨終前告訴我的。我的父親叫葉敢,就是一個普通人,和你的父親是鄰居。”
到了此刻,裴越已經徹底相信她的話。
一切都對得上,更重要的是葉七的坦誠讓他很受觸動。
他苦笑道:“我以為我的身世是個秘密。”
葉七微微一愣,恍然道:“原來你知道了。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秘密,師父臨終前對我說過,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世,否則你會有性命之憂。我想不太明白,但無論你我會不會履行婚約,我都不會害你。”
裴越感激地笑笑,然后問道:“葉姑娘,婚約之事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葉七揉揉光潔的下巴,柔聲道:“師父去世后,我在這世上便沒有真正的親人,所以本打算就在這里過一輩子,平時修習武道,無聊的時候去外面教訓幾個壞人。如今遇見你,我觀察了幾個月,你確實挺好的,再加上婚約是父親的遺愿,所以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試試。”
簡簡單單的愿意二字,她說得平靜又坦然,目光純澈沒有一絲雜質。
裴越梳理著整件事的脈絡,忽地發現一處不解,便問道:“為何婚約是你師父告訴你的,難道你父親沒說過?”
葉七輕聲道:“母親故去的早,父親也在我五歲時病故,他將我托付給師父,或許也將這件事告訴了師父。”
裴越想著她的命運,不禁有些心疼,但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自怨自艾的情緒,反而如朝陽一般溫暖又動人。對比某個窩在國公府里醉生夢死的紈绔,只能說苦難很容易擊垮一個人,但也能磨練出不平凡的靈魂。
事已至此,裴越不再猶豫,認真地說道:“葉姑娘,請你隨我回綠柳莊吧。”
葉七問道:“何意?”
裴越答道:“以后我來照顧你。”
葉七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擺手道:“不要誤會,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你應該先照顧好自己。就拿昨天那件事來說,你既然得罪那么多人,為何還敢一個人走在官道上?如今想殺你的人可不少,我都有些佩服你的膽氣。”
裴越不好意思地說道:“以后我會注意的。”
葉七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微笑道:“裴越,不要勉強自己,我也不會勉強你。我隨你回去,暫時還是以朋友的身份。如果你我合不來,無論將來是我不愿意嫁或是你不愿意娶,都不必為難對方。”
裴越欽佩地望著她,溫和又堅定地說道:“天涯有路,四海為家,你不是那種兒女情長之輩,我也不會癡纏不放。”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