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乖覺,高秋的語氣也平和一些:“你之前說派人跟蹤裴越,又要教訓他一頓,究竟是何詳情?且仔細說來,不得遮掩!”
“是。”
李子均拱手行禮,然后便說起那日裴越進京前往沈默云府邸,他的仆人無意中偶遇裴越,然后他就讓人跟蹤對方,又準備在裴越出城的時候,讓家中奴仆將對方揍一頓。
他老老實實地說著,看起來似乎已經痛改前非,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言辭十分懇切,一改往日那個囂張跋扈的紈绔風范。
雖然知道他在避重就輕,但裴越腦海中也不禁浮現“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之類的俗語。李子均看似很老實,卻隱去了最關鍵的兩個地方。
第一是他長期派人盯梢裴越甚至是綠柳莊,說明他早已處心積慮,絕非一時心血來潮。這種長期謀劃,怎么可能只是為了揍他一頓?
第二則是當時對裴越動手的人可不是豐城侯府的家仆,而是西吳東山王氏的刀客!
當日葉七救下他的時候,只是隨意地帶了一句,那兩個刀客見不是她的對手,連自己的馬兒都不管不顧,倉惶地從山林中逃走。所以葉七離去的時候才顯得很遺憾,如果她當時將那兩個刀客擒住,此時裴越哪里還需要跟他們浪費唇舌。
只要將這兩個刀客交上來,李子均不死也得脫層皮。
聽完李子均的陳述,高秋面色漠然,沉默片刻后才厭惡地說道:“李子均,本官與你祖父也曾有過一段同僚之誼,想不通為何他這樣中正端方的人物,竟養出你這樣頑劣的孫兒!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不知勤懇上進,反而整日里做這種紈绔行徑,與人爭氣斗狠,實在是玷污門楣!不知所謂!”
李子均面皮發緊,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不留情面地訓斥過,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敢頂嘴,因為他心里清楚高秋這番話看似在訓斥,實則是將這件事定性為年輕人之間的普通沖突。
這種事京都哪天不發生幾件?
既然很平常,那也就無需大動干戈。
谷范站在一側旁聽,此時也品出高秋話里的含義,見裴越依舊沒有動靜,不禁又氣又急道:“高大人,這件事——”
然而他只是剛剛開口,高秋便正色打斷他的話頭:“谷范,按律來說你今天沒有資格站在這個大堂上,本官破例允你上堂,只讓你帶著眼睛和耳朵,不是讓你干涉本官斷案。若再多言,本官會即刻將你趕出去。”
谷范憤怒地望著他。
裴越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沖動。
高秋的話里意思很明顯,他知道裴越和谷家的關系,所以特意讓谷范進來,只是做給谷梁看的,以示自己會秉公斷案,不會刻意偏袒哪一方。
然而實際如何操作,往往只需要他的言辭稍微曖昧一些,且旁人還挑不出任何錯處。
對于一位刑部尚書來說,這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震住谷范之后,高秋才看向裴越說道:“裴越,對于李子均的供述,你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