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范比起去年更英俊,最近去廣平侯府拜訪的勛貴內眷愈發多了起來,話題總是離不開尚未婚配的谷家四少。他的大哥和二哥都已娶妻,家眷都跟在南邊,平時休假的時候也能見上一見。谷三哥則在西境邊軍,比谷范也只大兩歲,暫時壓根沒有娶妻的打算。
“商號這邊有麻煩,我卻得去南邊,你一個人能撐得住嗎?”谷范難得地正經起來,臉上的表情既擔憂又帶著歉意。
裴越微笑問道:“信不過我?”
谷范看了一眼他放在旁邊的單刀,莫名嘆了一聲:“有些人要倒霉了。”
裴越不理他,話鋒一轉問道:“谷伯伯在南邊還順利吧?”
谷范登時沒好氣地說道:“你問我?我老子給你的信比家書還要多!”
裴越尷尬地撓撓頭,到現在他已經分不清當初谷梁說的是真是假。關于當年那個名叫凌平的書生,也就是谷梁口中裴越的親生父親,他這大半年也打探過,然而卻沒有任何結果。不光是凌平仿佛不曾存在過,就連他的生母也查不出什么消息。
然而葉七又能證明,曾經確實有凌平這個讀書人,他和葉七的父親葉敢立下婚約。
就算谷梁有所隱瞞,葉七總不會說謊,所以裴越根本無法判斷,到底凌平這個讀書人身上有什么秘密,自己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縱如此,谷梁對他的照顧卻做不得假,這九個多月來從南邊寄來八封長信,雖然沒有涉及軍事機密,卻將南邊的風土人情詳細介紹。裴越通過這些書信,對大梁的南邊已經非常了解,尤其是邊境上的局勢和地理。
想到這兒,裴越便對谷范說道:“到了南邊后,勞煩你替我向谷伯伯問安,希望他能保重身體,切莫太過操勞。”
谷范猶豫道:“要不我讓親兵南下?反正只是去探望一下我老子,以及將家中準備好的過冬物事送過去。”
裴越搖頭道:“你去吧,等明年我會向陛下請旨,去南境給谷伯伯當親兵。”
谷范沉默片刻后,鄭重地說道:“越哥兒,我南下之后,家中就托付給你了。我娘性格柔善,小妹終究是閨閣女兒,你可不能讓她們受欺負。”
裴越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點頭道:“放心。”
兩人舉起桌上的酒樽,對視一眼,然后一飲而盡。
谷范用手背擦了擦嘴,最后略顯猶豫地說道:“還有離園那邊……”
裴越不解地問道:“既然你真的喜歡南琴姑娘,為何不替她贖身?離園雖然根腳硬,這點面子總得給你。”
谷范嘆道:“我當然想幫她贖身,可是她不同意,我有什么辦法?”
裴越愣愣地望著他,片刻后才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她不喜歡你?”
“放屁!”谷范瞪眼道:“她只是害怕而已,雖然我給過她承諾。”
裴越立刻明白個中緣由,但這是谷范的情事,縱然兩人親如兄弟也不便插手,便只說道:“我會盯著那邊,不讓人騷擾南琴姑娘。”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會盡快趕回來。”
谷范長身而起,提著自己的長劍,沖裴越揮揮手。
裴越走出十里亭,對著谷范的背影躬身行禮,高聲道:“兄長,保重。”
谷范朗聲笑著,高歌而去。
裴越聽著這熟悉的曲調,想起當初進京逼迫裴戎辭爵那日,谷范送自己回綠柳莊時便是哼著這小曲兒,縱然年歲漸長,他依舊不改心中那份豪俠風范。
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