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無敵
裴越此時依舊站著,并非是想表示自己不畏皇權特立獨行,而是由衷地感到疲憊。看著廣場上這些人粉墨登場,言語里的機鋒透著爾虞我詐,他并無大仇得報的快感,只想早點結束這件事然后好好睡一覺。
他與沈淡墨是在路上相遇,后者并無隱瞞,直言皇帝陛下早已察覺到西境的暗流涌動,此番更是讓她和王九玄聯手,在查清事實之后奪下路敏的軍權。
兩人相互配合,太史臺閣負責查找證據,王九玄則代表軍方,手中的那道密旨便是解除路敏權力的殺器。
如今冷靜下來想想,裴越卻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最重要的是沈淡墨和王九玄都壓不住路敏,哪怕他們手里有證據和圣旨。
一切便如他猜測的那般,面對王九玄舉過頭頂的明黃色卷軸,以及周遭早已跪成一片的部屬們,路敏在經過最初的驚慌之后,很快便冷靜下來。他依舊保持著肅立的姿態,面目逐漸有些猙獰地說道“王九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圣旨”
隨著他這句話出口,裴越眉頭皺起,然后右手朝后比出一個手勢。
時刻關注他的鄧載看見之后,立刻對身邊的親兵們說了幾句話,緊接著便向后傳遍整個藏鋒衛。
在其他人還在緊張關注著路敏的時候,藏鋒衛全體騎兵已經起身,并且做好戰斗的準備。
王九玄萬萬沒有想到路敏會瘋狂到這個地步,但是他并沒有慌亂,冷靜地說道“成安候,你的案子現在還沒有定論,一切皆有可能,但是若你一意孤行,必然會萬劫不復”
路敏獰笑數聲,根本不給王九玄打開圣旨的機會,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悍然出手。
縱然王九玄家學淵源,武道修為算得上年輕一輩中的高手,但是和路敏相比顯然差了許多火候。他眼睜睜望著那柄長劍刺來,然而速度卻快如閃電,根本沒有給他躲閃的機會,剎那之間便塵埃落定,路敏手中的長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旁邊的指揮使們面面相覷,他們只覺得這位軍機大人已經瘋了,最重要的是你要發瘋別牽連我們啊
然而路敏此刻哪里還會在乎他們的生死,先是對羅煥章和唐攸之說道“二位,這幫小人今日如此構陷,無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請你們仔細想想,我身為一等國侯兼西府右軍機,怎么可能與一群山賊勾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我是想造反,也該在軍中培植勢力,為何要去培養一群山賊難道指望他們打下京都”
唐攸之嘆道“成安候,這件事內情如何我不清楚,可是你先冷靜一些,不要鑄成大錯”
路敏咬牙道“一個定國庶子,一個女流之輩,一個魏國長孫,這三個小賊沆瀣一氣合謀奪權,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真是可笑之極,倘若真如她所言,臺閣早就查到我和山賊勾連的證據,為何陛下要命我為西軍主帥難道軍國大事在陛下眼中也是兒戲嗎”
羅煥章面露遲疑,這個說法的確很有道理,至少在他看來,太史臺閣肯定不是這一兩個月才發現端倪,沈默云應該早就將詳情告知開平帝,為何皇帝還要堅持讓路敏擔任西軍主帥
裴越望著垂死掙扎的路敏,冷漠地說道“你當然不想造反,因為你知道造反絕對沒有可能成功。你也不會明擺著投敵叛國,因為你還顧慮著路家先祖的名聲。但是你恨,恨有些人早逝,恨有些人不死,所以你早就想好了怎么報復。”
他手持長刀步步向前,葉七微微皺眉卻也沒有阻止,而是持槍跟了上去。
王九玄驀然發現,隨著裴越說出這番話,此前路敏穩如磐石的手竟然在輕微地顫抖著。
那柄長劍劃破他脖頸的皮膚,流出細密的血跡。
裴越邊走邊說道“你原本只是想讓寧忠打一場敗仗,讓古平軍變成名副其實的廢柴,方便你到來之后暗中籌謀。可是你沒想到,有人在你到來之前就死了,所以你瘋了,你覺得對不起故人,于是你的動作開始變本加厲。盧龍之戰,你明知道張青柏兵鋒正盛,虎城和北線都無法抽身相助,卻一意孤行地要打,最后將京軍北大營一半戰力賠了進去。如此還不夠,你知道大梁西軍主力尚存,于是你丟下南山寨,直接退守古平大營,借此機會將長弓軍和金水軍的后備軍力悉數調來,為的就是在和張青柏的決戰中,將這數萬名將士賣個干凈”
路敏的手顫抖得更加劇烈,他仿佛看見一個魔鬼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