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并未動怒,淡然道“太夫人,這里沒有外人,我也懶得拐彎抹角,您這樣可有些不太厚道。”
裴太君有些不自然地道“此言何意”
裴越道“我今天登門處理這件事,首先肯定是因為大姐,這是最重要的原因。如果要嫁給魯王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我根本不會出手。其次,當年的恩怨不提,你請席先生來教導我,這份情義我一直記在心里,所以我也不想看到定國府樹倒猢猻散。”
其實還有個原因他藏在心里沒說,在靈州那座湖心島上,裴貞交給他一樣信物,不管他以后會不會用到,這終究是個人情。
裴太君驚訝道“想不到老婆子還有一份功勞。”
裴越著實佩服這些內宅婦人,情緒的轉換幾乎可以說是教科書級別的功力,絲毫不見凝滯和生硬,上一刻還針鋒相對,下一秒就能春風化雨。
不過他并不打算松口,必要的時候拉裴城一把和承諾照顧定國府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再者他又沒精神失常,哪怕照顧街上的乞丐也好過照顧裴戎和李氏這種人。
稍稍沉默之后,他緩緩說道“太夫人,我與定國府之間的恩怨已經兩清,往后就是我和大姐私人之間的姐弟情義。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裴戎和裴云往后不來撩撥我,我決不會插手定國府的家事。但他們要是不知死活,我也肯定不會再留情面。”
他抬起頭來,眼神銳利如劍,一字字道“不要試圖用大姐的安危要挾我,我只有她這一個親人,如果將我逼上絕境,我肯定會拉很多人陪葬。”
聽他說得如此決絕,裴太君心中自然不舒服,不過她終究要比裴戎和李氏強。
裴太君沒有做口舌之爭,略顯憂慮地說道“既然你大姐自己不愿意,那我也不會勉強她,只是貴妃娘娘那邊已經放了口風,這要怎樣處置呢”
裴越看了一眼靜靜站著的溫玉,平靜地說道“我會去向陛下求情,相信陛下能理解我的苦衷。”
“罷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管了。”
裴太君揮揮手,心頭驀然無比疲憊,如果裴越再這樣鬧幾次,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能活。
裴寧見裴越有離去的打算,便開口說道“三弟,能不能去我那里坐一會”
裴越輕輕一笑,點頭道“好。”
對于府中的下人來說,今天正堂的動靜有些嚇人,先是大管家裴永年被打只剩下一口氣,然后是李氏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小院砸東西發脾氣,最后又看到二少爺一身是血被抬出來,管事婆子們著急忙慌地請郎中,整個亂成一團糟。
這還是裴越此前將親兵們留在前院,否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帝下旨抄家呢。
行走在風景如畫的國公府內宅,裴越神色平靜地觀望著,旁邊裴寧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身上,欣慰地說道“長高了,也壯實了,比往年瞧著好了許多。”
說著說著眼眶又有些泛紅。
裴越忍俊不禁道“姐,這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他知道裴寧愛哭,這段時間被一大家子逼著嫁人,面上裝著若無其事,恐怕夜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想到這里又有些心疼,便笑道“想哭就哭吧,我也不在乎別人怎么議論,如今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裴寧抬起手想要拍打他,落下時卻是撫平他肩膀上衣服的褶皺,嗔道“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在姐姐面前當然不用藏著掖著,平日里跟那些老家伙打交道,一句話得繞三個彎,別提有多累了。”裴越忍不住吐槽道。
裴寧心疼地說道“真真難為你了,在我這里當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只可惜你如今那么忙,也沒有多少時間來我這里說話。”
裴越眨眨眼道“姐,要不伱搬我那里去住出閣的事情不用擔心,你弟弟現在腰纏萬貫,到時候給你弄個六百四十抬的嫁妝,前頭到了永州,后面都還沒有出家門。”
裴寧溫柔地笑道“不許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