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韋睿連這一點都看出來并且給予保證,他們震驚到好半晌都沒有反應。
裴越也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說實話他心中頗有些意外。
以前谷梁讓魏霄叮囑他,南營五百老卒之中韋睿最強,此人是個地地道道的名將種子,只要好好磨練必能成器。在西境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觀察韋睿,單論軍事上的能力確實要強過其他人,可是因為他太冷靜的緣故,一直以來都很難看清楚他的內心。
直到此時此刻,韋睿做出極為罕見的舉動,表面沖動實則考慮周全,依舊是那個冷靜果決的性子,卻隱隱透出一絲任俠之氣。
裴越又問道“你家中反對的話怎么辦”
自作主張提起婚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韋睿方才所說要選一個子嗣來繼承商家的香火,這種事想要讓韋家人接受恐怕不容易。
面對三人同時看過來的目光,韋睿平靜又篤定地說道“我能說服他們。”
裴越不再質疑,頷首道“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同二老說。”
待韋睿離去之后,裴越面對神色緊張的商父商母,緩緩說道“不瞞二老,一直以來我都非常看好韋睿的能力,今日之后更加相信他的品格。當初在南營的時候廣平侯便對他寄予厚望,他后來的表現也沒有讓人失望。如今他已經是藏鋒衛指揮使,將來肯定不會只是一個指揮使。”
一席話讓商父商母患得患失,商父道“既然如此,那這事”
裴越直接打斷他的話頭,微笑問道“二老不必擔心。雖然韋睿已經二十四歲,但這個年紀也不算太大。我只問你們一句話,對他是否滿意”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
裴越便道“如此甚好,煩請小妹出來一見。”
商小妹今年十五歲,這個年紀其實不適宜見外男,只是商家小門小戶沒有太嚴苛的規矩,裴越的身份又不同,故而很快就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出來。
她素淡的臉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在為兄長過世而傷心,陡然見到一個外人又有些害羞。
裴越目光平和地看著她,然后對商父說道“伯父,我想認小妹做義妹。”
“這可萬萬使不得,侯爺大恩大德,小人心中感激,可是這件事真的不能答應。商羽能夠追隨侯爺,那是他的福分,我們已經得到了太多,如果再貪心不足會遭天譴啊”商父老淚縱橫,連連推辭。
裴越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不容拒絕地塞到商小妹手中,歉然道“事出突然,為兄沒有時間準備,這份見面禮有些淺薄,小妹你且擔待一二。等過段時間忙完手頭的事,我讓人來接你和父母去侯府,咱們正正經經地結拜為兄妹,可好”
商小妹不敢拒絕也不敢答應,怯生生地站在那兒。
事已至此,商父商母知道無法反對,便讓商小妹磕頭道謝,裴越自然不允。
“侯爺,您對商家的恩德這般深重,小人便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商父抹著眼淚說道。
他當然知道裴越此舉的深意,認自己的女兒為義妹,等于是給她一個無比尊貴的出身。這樣在她嫁給韋睿之后,即便韋府的人心中有別扭,也絕對不敢不尊重中山侯的義妹。
如此一來,他們心中所有的擔憂和顧慮煙消云散。
陪這對中年夫婦說了會話,又將商羽下葬的事宜談妥,裴越便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商母放在桌上的壇子,眼神情緒復雜,心中輕嘆一聲。
他可以給商父商母一個安康的晚年,可以認商小妹為義妹,給她的命運增加一個分量極重的籌碼,可以給他們取之不盡的銀子,可以讓他們此生不再遭受欺辱,但是他無法挽回那些死去的性命。
包括商羽在內,藏鋒衛在西境一共陣亡四千七百二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