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恩怨,不僅僅是方云虎自行其是以至于南周在大梁的密探行動曝光,還包括先帝在位時方謝曉領軍北上主動挑起爭端,在邊境上占到不少便宜,最后還導致大梁京都生變。
沈默云笑道“南周皇帝怕是沒有這個魄力。”
開平帝道“他應該明白朕為何要這么做,可是他沒有破局的辦法。默云,臺閣在南面的人手可以動起來了。”
沈默云心領神會地道“臣會讓兒郎們散布消息,將釀成國戰之罪牢牢扣在方家頭上。”
開平帝正色道“自下而上,由小及大。”
沈默云起身拱手道“是。”
開平帝擺擺手道“坐。近日都中可有什么動靜”
沈默云沉吟道“李柄中與路姜密謀對付中山侯裴越,前者勾連朝臣彈劾裴越,后者糾集死士意圖偷襲裴越。在臣入宮之前,裴越的手下已經包圍路姜名下一處極為隱秘的宅子,但是他的人撲了一個空,因為路姜帶著所有人提前從密道中消失。”
開平帝滿意地看著他,顯然他知道沈默云沒有任何隱瞞,輕呵一聲道“路敏的兒子當不至于有這等心機。”
沈默云沉吟道“目前還查不出是誰在暗中助他,但可以確定此人的目標是裴越。”
開平帝不以為意地道“隨他們鬧去,裴越那小子若是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也枉費谷梁對他的期許和提攜。至于路姜之流,他若是一時激憤想殺便殺了,你不必攔著他泄憤。朕看過他編撰的操典七略,雖說其中一些方略是借鑒前人心得,然而仍舊能看出他的天分和能力,尤其是那個看似簡單的鴛鴦陣,實乃南境作戰的利器。”
他頓了一頓,淡淡笑道“朕還要大用裴越,你盡量照看著些。”
沈默云卻搖頭道“陛下,恕臣輕狂,此事略有不妥。”
“哦”
“臣與裴越并無私交,且當年臣和席思道割袍斷交,中間又摻雜定國府的恩怨,實在不適合冒然出手。其實有谷梁為他撐腰,除非陛下想要給這位中山侯一些教訓,都中能欺負他的人沒有多少。”
“朕依稀聽說,你的千金與定國府裴氏長女極為親近”
“確有此事。”
開平帝定定地看著他,并未繼續往下說,微微一笑道“罷了,那小子如今春風得意,連老四都上趕著要給他送銀子,再讓你去給他遮風擋雨確實不妥。”
沈默云道“陛下,臣覺著中山侯恩寵過盛,勢必會引起朝臣厭憎。如此良將若不能長久,對于大梁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開平帝沒有理會這句話,目光幽深地說道“默云,你認為南邊戰事會持續多久”
沈默云沉思良久,緩緩說道“兩年之內,大事可成。”
開平帝淡淡道“那便是三年了。”
如果要打這場滅國之戰,那么肯定需要準備的時間,尤其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支撐數十萬大軍長期作戰的軍需絕非短時間能夠解決。
除此之外,練兵、諜報以及兵力調配都需要時間。
商議小半個時辰之后,沈默云起身告辭,開平帝忽然說道“今晚你盯著一些,不要鬧得太過。”
“臣會親自盯著。”
待沈默云退下之后,開平帝腦海中浮現裴越清逸俊秀的面容,心中輕嘆道“盛極必衰乃是世間至理,風光三年足以對得起你的忠心,畢竟絕大多數人只能庸庸碌碌一生無為。莫要怪朕,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略略抬高聲音道“傳翰林檢討吳存仁。”
“是,陛下。”站在不遠處那個四十歲左右的內監躬身應下。
一炷香過后,吳存仁走進西暖閣。
待其行禮過后,開平帝溫和地說道“吳卿,朕知道你捷敏辯給,繁于文采,尤擅長賦。”
吳存仁面露感激地應道“微臣謝過陛下稱贊。”
開平帝道“不過今日朕不是要你作賦,而是要你替朕草擬一份圣旨,借用一下你的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