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蒿禮微笑問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憂慮吧”
吳存仁規規矩矩地點頭道“很多同僚也是這般想法。”
莫蒿禮贊許道“你們的心思自然是極好的,然而凡事不必操之過急。倘若真到了平定南周的那一天,武勛親貴的削弱立刻就會提上議程,這件事不必你們操心。”
說到這里他輕嘆道“莫要忘了這大梁究竟是誰家的天下。”
吳存仁心中一凜,旋即豁然開朗,起身行禮道“弟子受教,多謝先生點撥。”
莫蒿禮抬手虛按道“為師也不是要你們什么都不做,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只將目光放在裴越身上。這個年輕人崛起雖快,但觀其本心還算不錯,至少那個祥云號做的無可指摘。”
吳存仁望著他深邃的眼神,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人,微微驚訝道“先生是指韓清端”
莫蒿禮沉吟道“此人對你說的話半真半假,他那位大兄清正端方,即便想削弱武勛親貴的實力,也絕不會用下作手段構陷裴越這樣于國有功的后輩。不過,你暫且不必拆穿他的面目,虛與委蛇便可,為師想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后攪動風雨。”
吳存仁仔細回想與韓清端的那次見面和談話的過程,終于發現一些不妥之處,汗顏道“先生,弟子讓您失望了。”
莫蒿禮并未苛責,平和地說道“韓家這兩兄弟截然不同,韓公端稱得上正人君子,有些方面為師亦不能及,但是韓清端心術不正愧對其名,只不過平時掩飾得極好。你本就不擅這種勾心斗角之術,一時受人蒙騙也算不得大事,往后多留幾個心眼便可。”
吳存仁恭敬地應道“是。”
莫蒿禮想起他剛才面帶不忿的模樣,便溫和地問道“陛下這次又賞了裴越甚么”
吳存仁語氣復雜地說道“陛下沒有賞賜裴越,而是恩旨封賞他今日迎娶的那位如夫人為七品孺人。”
莫蒿禮微微一怔,隨即輕聲道“圣眷若此,令人驚嘆。”
吳存仁說出自己之所以憤怒的原因“先生,那女子是西吳人。”
莫蒿禮神色淡然,緩緩道“你不懂,陛下這是一石二鳥之舉,既能讓裴越因此感恩戴德,更是昭告天下大梁的氣度,但凡真心歸附者必然能受到厚待。想必不需要太久,臺閣的烏鴉就能將這件事傳遍整個南周。”
吳存仁忽覺頭皮發麻。
莫蒿禮道“陛下的眼界豈是你我能比,不謀全局如何能謀天下”
吳存仁心悅誠服地說道“弟子這點微末道行不值一提,但是先生能夠一眼看穿陛下的用意,可見這朝局仍舊要靠先生掌舵。”
莫蒿禮笑了笑,沒有在意關門弟子的吹捧。
他看著桌上那本古卷,忽地感嘆道“只是不知裴越能否明白,這世上盛極必衰的道理。”
“陛下,何至于此啊”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深深藏在心中。
三月,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