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帝對此早有預料,看向站姿挺拔的裴越問道“你是苦主,便由你來說罷。”
裴越想了想,平和地說道“回陛下,大梁律早已寫明,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
還好刑部尚書高秋今夜沒有入宮,否則他一定會跟開平帝心有戚戚。當初在刑部大堂上,尚且只是中山子的裴越死死抱著大梁律,用一模一樣的這句話敲定李子均的判罰。
眼見開平帝的臉色變得難看,裴越又道“不過魯王身為皇子,將他流放三千里肯定不合適,且不說他能不能撐得過沿路艱辛,此舉終究有損陛下威儀。所以臣認為,魯王指使部屬刺殺國朝領兵武勛,理應奪去親王之位降為鎮國將軍,以示懲戒。”
殿內一片寂靜。
大梁立國近百年,這是第一位敢在皇帝面前操弄王爵的臣子,偏偏他還那么年輕。
開平帝沉默不語,望著裴越看過來的眼神,隱隱從中發現幾分深意。
就在群臣以為皇帝要暴走、連谷梁都暗自為裴越捏一把汗的時候,登基十六年早已牢牢掌控軍政大權的開平帝竟然點頭道“好,就依你的建議。”
劉賢心里的希望變成絕望,仿佛身體里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干。
更加無奈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恨誰。
平陽是為自己這個兄長出頭,裴越也給了自己機會,父皇更是要考慮到朝局的穩定不得不應允,可是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平白丟了親王之位,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加荒唐的事情嗎
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劉賢不知道的是,裴越始終在旁邊用余光觀察他,見這位大皇子破天荒地沒有求饒叫屈,竟然從始至終將這件事抗了起來,心中亦頗感訝異。
處理完這些事情后,開平帝明顯有些疲憊,擺擺手道“你們都退下罷,明日朝會上眾愛卿要替朕安撫好你們的同僚。”
“臣遵旨。”眾人應下,然后開始退出兩儀殿。
開平帝忽然道“裴越留下。”
殿內變得安靜下來。
開平帝指著先前莫蒿禮坐的圓凳,對裴越說道“坐罷。”
“謝陛下。”裴越沒有矯情地推辭,走過去坐下之后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微微發白。
開平帝見狀便皺眉問道“受傷了”
裴越回道“不妨事,一點小傷而已,多謝陛下關愛。”
殿內的宮人聽得一頭霧水,這對君臣方才還差點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為何突然之間又變得這般親近隨和
開平帝看了一眼周圍說道“你們都退下。”
“是。”宮人們行禮應下,隨后燭火通明的偏殿內便只剩下君臣二人。
開平帝望著裴越清秀俊逸的面容,心中暗自一嘆,溫言問道“方才你是不是想告訴朕,其實你本不愿朕下旨奪去劉賢的親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