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舍之中陷入長久的沉默,連站在旁邊的鄧載和馮京都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來的氣勢。
“王爺”
裴越平靜地問著,似乎沒有發現對面燕王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漠然。
燕王忽地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來時的路上本王就在想,今日裴侯相請恐怕不是好事。所謂宴無好宴,原來是藏著這般心思。”
裴越不解地問道“王爺此言何意”
燕王雙手扶在桌上,沉聲道“裴侯又是何意”
裴越忽地輕笑一聲,自顧自地斟滿酒盞,然后舉起來懸于面前,看著盞中清澈如許的平江雙蒸,微微偏頭說道“王爺或許不知,我這個人睚眥必報性情古怪,從來不相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若是沒有能力倒也罷了,可是如今我能讓敵人付出代價,復仇自然要從早到晚只爭朝夕。寧豐致藏在暗處攪動風云,甚至將矛頭對準我的親人,這樣的人早就抱著必死之心,即便將他千刀萬剮也無濟于事。所以,我現在只想讓他全家死絕。”
燕王輕哼一聲道“父皇不會允許你這樣做,滿朝諸公也不會接受這樣一個殘暴冷酷的實權國侯。”
裴越不以為意地道“這些不重要,如果不讓寧豐致全家死絕,不足以警告那些暗處的黑手,類似的刺殺案還會源源不斷地發生。如果我連自己親人的命都保不住,就算榮華富貴一世又如何”
燕王終于無法能耐,抬手一拍桌面道“裴越,你在威脅本王”
裴越驚訝地問道“王爺,我何時威脅過你”
燕王怒道“你若想尋仇難道不應該去找本王的大皇兄本王與那寧豐致毫無干系,在刺殺案之前僅僅見過數次,怎會知道他的親友家眷在何處今日你請本王來此,言語中處處指桑罵槐,莫非你以為寧豐致所謀是受本王指使”
“王爺息怒。”
裴越不慌不忙地道“怪我沒有將話說清楚,我自罰一杯。”
他舉起酒盞一飲而盡,然后將杯底亮給燕王。
平江雙蒸乃是烈酒,按照裴越后世的計量方式,這滿滿一杯足有二兩以上。饒是他如今擁有一副強健的身軀,飲下之后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燕王的神情稍稍和緩,皺眉道“裴越,本王只是一個閑散王爺,平素里喜愛舞文弄墨,順帶賺些銀子,對于朝中大事從不插手。你想要報仇的心思我能理解,但是這件事我實在無力相助。”
裴越輕嘆道“王爺過謙了。今日之所以請王爺赴宴,其實是想借助王爺的人脈,幫我查清楚寧豐致的底細。”
燕王道“我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無能為力。”
裴越抬眼看著旁邊肅立的兩人,淡淡道“鄧載,你先出去。”
“是。”
鄧載頷首應下,然后轉身離去。
燕王便目視馮京,后者心領神會,跟在鄧載后面一同走出這間雅舍。
裴越沉吟道“王爺,依照我目前掌握的信息,寧豐致應該是一個落第舉子,機緣巧合進入魯王府,逐漸成為魯王的心腹。如今魯王被剝奪王爵,對我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將寧豐致的底細告知于我,所以只能求助王爺。”
燕王這次沒有斷然否認,他目光晦澀地問道“為何會是本王”
裴越苦笑一聲,緩緩道“大皇子這邊自不必提,我與二皇子、六皇子皆有嫌隙,往昔亦無交情可言。思來想去,唯有王爺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而是王爺擁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