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看著神情溫和面帶笑容的劉贊,即便他具備一身高明的武道修為,仍然不受控制地感覺到緊張。
兩人之間距離約為三尺。
劉贊淡淡道“這些年來你幫我做過很多事,看似對我的忠心從未變過,可是每每想到你當年刻意接近的情境,我便覺得這是父皇的一步閑棋。當然,這不足以證明你的真實身份,畢竟你的確幫過我很多次,譬如將寧豐致安插到老大府上,又比如將錢勇控制住。或許我自己也能做到這些,可是你的出手讓我省了很多功夫。”
他轉過身緩緩踱步,繼續說道“刺殺裴越原本可以將老大和老二拉下水,最終以我的徹底失敗告終。可我并不覺得沮喪,因為我從失敗之中確認兩個非常重要的事實。”
他轉頭望著段九,笑問道“你知道是什么嗎”
段九搖搖頭。
劉贊道“第一,裴越納妾那天如何能夠預知我的目標是裴寧他讓自己的親兵隨行護衛倒也罷了,為何還要讓葉七在暗中保護倘若裴寧死了,裴越絕對無法保持冷靜,那一夜魯王府門前必然會血流成河。這件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我一直隱藏得很好,而且寧豐致身邊也有我的人盯著。直到我后來得知一件事,在裴越納妾的喜宴上,陳安陪同宮中內監一起去中山侯府宣旨。”
汗珠在段九的額頭上沁出來。
劉贊側身對著他,望著東面墻上掛著的那幅古畫,輕嘆道“那個時候我才想明白,原來我的所有謀劃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他連我真正要殺的人是裴寧都了如指掌,可是他為何能知道得這么清楚確切段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段九緊抿雙唇,一言不發。
劉贊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道“我猜測陳安其實也是鑾儀衛的人,只不過他平時隱藏得很好,否則父皇不會將這種大事交托給他。當然,你向父皇通風報信其實無傷大雅,畢竟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弄死老大。”
段九忽然開口問道“殿下,你心里真是這樣想的嗎”
劉贊眉頭微皺,肅殺之氣漸起。
段九夷然不懼,沉聲道“殿下若真的不想謀害大皇子,為何一定要置裴寧于死地所謂刺殺案,殿下說自己只是想將大皇子和二皇子牽扯其中,繼而毀掉他們的名聲,同時向陛下展現你的能力。既然如此,殿下并不需要裴寧去死。”
劉贊呵呵一笑,沒有回答段九的疑問,話鋒一轉道“我從失敗之中確認的第二件事,父皇他確實沒有考慮過我,從始至終都沒有。”
段九低聲道“殿下非嫡非長,陛下不能強行破壞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規矩他執意要將老大推上儲君的位置,難道就不是破壞祖宗規矩吳貴妃那個賤人在宮中收買人心,蠱惑父皇讓他冷淡我的母妃,連皇后都拿她沒辦法,這難道符合宮中規矩”
劉贊忽然止步,憤怒地低吼著。
段九輕嘆道“殿下,既然陛下不喜歡你,為何一定要去爭那個位置”
劉贊冷笑道“父皇當年能爭,為何如今我不能爭呵呵,我已經明白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絕對不會讓我活下去。因為他心里清楚,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必然會想盡辦法脫離這座樊籠。到時候父子相殘兄弟鬩墻,大梁的國運將動蕩不堪。對于一個志在平定天下青史留名的皇帝來說,他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他盯著段九的雙眼,神經質地笑道“這才是父皇讓你暗中協助我的真正原因,對嗎讓我主動成為弒君弒父的罪人,他就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殺了我。”
段九沉默許久,哀嘆道“殿下,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劉贊嘲諷地看著段九,持續不斷地奚落,仿佛要吐盡心中憤恨。
“父皇這輩子都無法釋懷永寧元年的舊事,得位不正這四個字時時刻刻刺痛著他,所以登基之后他無論做什么都追求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