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東宮一片寂靜。
太子睡覺之前,恍惚想起了角樓,那一片他小時候經常去玩,無比熟悉。
可腦海中閃過的畫面,卻好像陌生極了,似乎是在樓頂。
迷迷糊糊的,太子睡去。
好似黃昏一般的橙紅色薄霧中,他看見了一雙鞋子。那雙鞋子很漂亮,是一雙八寶攢珠的厚底鞋,他記得見過,后來想了想,想起來見王秀穿過。
那鞋上的玉片也是橙色的,看起來像一朵盛開的在黃昏下的薔薇花,他順著那雙腳往上看去,看見了的確是王秀不錯。
但她的手光禿禿的,手掌被截掉了,沒有血,皮肉都是生長好了的。
他一時不知怎么反應,只得愣住。
卻見王秀坐在塔頂,望著護城河中的倒影,惆悵地說:“殿下,這京城已經有很多人不識得我們了。”
他說:“怎么會,我可是太子。”
然后王秀道:“是啊,你是太子。所以他們是不記得我了。”
“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記得你。”他說著,語氣有些急迫。
可王秀笑了笑,渾不在意道:“罷了,只要殿下記得就行。”
“我永遠都記得。”他說著,一些記憶閃過,胸腔里涌來一股陌生的情緒,異樣的情緒沖撞著,來的洶涌極了。
他什么都記不太清了,唯一記得的,便是王秀那雙手,是為他斷的。
“怎么會?”
“怎么會?”
太子驚醒,感覺胸口處全是冷汗。
他坐起來,發現房間里點了燈的。花子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在給他倒茶。
“殿下又醒這么早?現在才卯時呢。”
太子詫異道:“已經卯時了?”
那他已經睡了幾個時辰了,可他感覺,不過剛剛瞇了一會,最多不超過一刻。
花子墨打著哈欠道:“卯時了,所以奴才正準備起身給殿下備衣服呢,誰知道殿下就跟著醒了。”
太子坐起身來,想到白日里看見王秀雙手雙腳都是好好的,自己卻做一些怪夢。
王秀若是為了他斷了一雙手,那他怎么會無動于衷呢?更何況,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太子起身后,對花子墨道:“準備一下,去把太孫接回來。”
花子墨連忙問道:“殿下要出宮嗎?”
太子搖頭:“你去就行了,順道看看余得水。”
花子墨連忙應聲,想著先去王府看余得水,然后再接太孫,這樣就不耽擱了。
豈料太子道:“你接了太孫以后,帶他去王府認認門,順便請王娘子給他把個平安脈。”
花子墨不做他想,只當太子是擔心太孫的身體,連忙應聲道:“奴才知道了,奴才會多帶幾個人的。”
太子頷首,沒再說話,不過氣息微微重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