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涂一個月四十九塊五,在這個年代不算低收入,放別家養個五六口人沒啥問題。
可誰叫原主渾蛋呢?爺倆生生的混成家無隔夜糧。
“介紹信!”售貨員抬著頭,用鼻孔打量著涂自強,半個字都懶得多說。
“忘帶了……”涂自強貪婪的看著柜臺內的那一套刻刀,抬頭努力的陪著笑臉。
“回家取去……”售貨員言簡意賅,崩出四個字之后就再也不搭理。
“您看這天兒挺冷的……”
“來回十多里地呢……”
“明兒我再送來行不行……”
涂自強搓著手滿臉堆笑。
“刀具都要介紹信,你是哪個單位的?要干啥?啊?”售貨員不耐煩了,警惕性還挺高,擺出一副打量敵特的臉。
“大姐……”涂自強還待再說。
“誰是你大姐,叫誰大姐呢?臭流氓!”售貨員怒了。
我尼瑪!
涂自強落荒而逃。
“你要刻刀啊?”
涂自強正蹲在馬路邊上發愁,一雙老棉鞋跺著腳出現在眼前。
老棉鞋、扎腿老棉褲、夾襖……
涂自強抬頭看。
大圍脖纏得嚴嚴實實、只露著鼻梁和眼睛上戴著纏著膠布的塑料框近視鏡……
“進口貨,好鋼,要不要……”老棉鞋跺著腳,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手里攥著一套舊刻刀。
“多少錢……”涂自強看看那只手,抬頭問價。
“二十斤苞米面……”老棉鞋開價。
他不要錢,要糧食。
涂自強看看那只顫抖的手又看看近視鏡后面蒼老的眼睛。
“十五斤也行……”老棉鞋猶豫了一下,咬牙降了價。
“我給你二十斤,不過得現去糧站買……”涂自強看著破氈帽下那一縷散亂的白發突然心軟了,按著膝蓋起身。
“好……”老棉鞋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走吧……”涂自強接過刻刀。
“干什么的!不許動!站住!”
遠遠一聲斷喝嚇的倆人一哆嗦。
遠處幾個年輕力壯的紅袖箍大聲斷喝撒著歡兒的跑過來。
老棉鞋一激靈,跌跌撞撞的就跑。
涂自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換了個方向玩命的跑。
耳光聲、怒罵聲、哀求聲不絕于耳,涂自強完全不敢回頭足足跑出五條街實在跑不動了才不得不停下。
咚、咚、咚……
心臟玩命的跳……
呼哧、呼哧、呼哧……
肺火辣辣的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自強淚流滿面、手緊緊的攥著那套刀,歇斯底里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