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頭目光復雜的看了涂自強半天,最終還是悄沒生息的把他讓進了屋。
十個平方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床上一襲薄被,墻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窗戶。
老郝頭本能的四下打量下外面,輕輕關上了門,回身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涂自強。
“郝叔,我就在光字片住,前屋就是周秉義他們家……”老頭沒坐,涂自強也沒坐。
“你當初來光字片考察的時候我見過你……”涂自強補充到。
老郝頭目光復雜的看了看涂自強,嘴里崩出一個坐字,自己也緩緩佝僂著坐在床邊。
“郝叔你身體可還好?”涂自強緩緩的坐下,關切的問候著。
“嗯,還好……”老郝頭微微低著頭,聲音很沉悶,全身上下紋絲不動,猶如一尊石佛。
“你突然不見了,冬梅都快瘋了……”涂自強組織著語言。
“嗨,這孩子。”老郝頭的肩膀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我連累她了……”
“冬梅……”涂自強還待再說。
“還有其他的事兒嘛?”老郝頭打斷了涂自強,緩緩抬頭。古井無波的眼神莫名的有些犀利,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是這樣的,郝叔,我有些事情拿不準,想請教下您……”涂自強微微錯愕之后,索性開門見山。
紅星互助社怎么成立、運行的。自己來延邊本來是如何打算的,現在解決問題的關鍵落到了化肥上……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老郝頭面無表情的聽著,那雙老眼卻熠熠生輝。
涂自強一口氣說完,就靜靜著等著老郝頭的回應。
而老郝頭就像一尊石像那樣紋絲不動,如果不是眼珠子還閃著光……
“喝點水吧……”老郝頭慢悠悠的拿起窗臺上的大茶缸子遞給涂自強。
涂自強也不客氣,喝那么多酒又說那么多話正口干。
老郝頭目光閃動、看著涂自強喝光了大茶缸子的水,房間再次陷入寂靜。
良久。
“郝叔,其實你心里清楚。”涂自強打斷了老郝頭,后者紋絲不動,不說話了。
“你的今天不在于你昨天干了什么,”涂自強緩緩的說道,“你的明天也不在于你今天做了什么……”
老郝頭猛地一抬頭,鷹隼一般的目光驀地刺的涂自強心頭一跳。
涂自強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老郝頭又變成了那個人畜無害的石像。
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錯覺……
油燈滋滋啦啦的燃燒著,房間里靜的可怕……
老郝頭的目光放在椅子腿上,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寶。
涂自強該說的已經說完,也再不吭聲,雙手交叉抱著,靜靜的看著老人。
滋啦、噗……
燈油燃盡,油燈熄滅,窗外月光灑在老郝頭的身上。
“化肥的事情我了解過……”老郝頭緩緩抬頭看著涂自強說道。
那佝僂的身形緩緩舒展,居然有一種雄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