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祖德還是那身磨得毛邊的綠軍裝,還是那雙老舊解放鞋,倚著涂自強家的院墻抽著煙看著涂自強逐漸走近。
和那天一模一樣的裝束,只是少了胡玉梅。
“來啦……”涂自強問候道。
“嗯,來啦……”沈祖德丟掉煙屁,伸出腳碾滅。
“咋不進屋,我又沒鎖門……”涂自強單手推開屋門,如老友般熟稔的埋怨道,“請進。”
“哈,外面空氣好,屋里悶。”沈祖德鞋底搓兩下地面,邁步進屋。
五月份的吉春市溫度已經不低,沈祖德的解放鞋里卻還穿著那雙棉襪子。
“沒回家?”涂自強問。
“不回了。”沈祖德抿著嘴笑笑,“一會的車去盛京。”
“嗯,抽煙……”涂自強推過炕桌上的中華。
“我現在抽牡丹,”沈祖德掏出半盒牡丹,“還是你送的。”
“哈,牡丹是不錯……”涂自強笑笑拿起中華給自己點了一根。
煙霧裊裊升起,兩個男人默不作聲的抽煙。
“胡玉梅這傻娘們扛下了所有的罪……”沈祖德譏誚的說道,眼睛里卻分明有些濕潤,“信了我一輩子,哈,最關鍵的時候自作主張丟了命。”
“她不止是為了你,或許還有她弟弟。”涂自強長嘆一聲說道。
“你真的這么想?”沈祖德緩緩轉頭,看著涂自強重復道,“你真的這么想?”
“不知道。”涂自強抿著嘴緩緩搖頭。
“那我來告訴你,”沈祖德頭微微的歪著,“犯沒犯罪、犯什么罪都不重要……”
“嗯,比如你。”涂自強呵呵一笑,靜靜的看著沈祖德。
“對,比如我。”沈祖德笑的很燦爛,眼淚無聲的流淌,“這傻娘們,白搭一條命。”
“節哀吧,”涂自強拍拍沈祖德的手,“人要向前看。去盛京也不錯,新環境、新生活。”
“嗨,讓你笑話了。”沈祖德胡亂的胡嚕一把眼淚,“心有點亂。”
“斧頭砍不了斧把,我也就說別人的能耐。”涂自強微微一笑。
“人就是不能閑著,一閑著就亂想。”沈祖德抿抿嘴自嘲一笑,“做任何事肯定都需要付出代價。嗨,我只是不愿意付出本不用付出的代價而已。”
“工作方面,指點指點?”沈祖德收斂起笑容,很誠懇的樣子。
“談不上指點,”涂自強微微一笑,“關鍵點你肯定也看清楚了,就是抓住需求,用供給換需求。”
“嗨,咱們這關系就不要謙虛了。”沈祖德一擺手,掏出一小本子,“你說我記。”
“遼沈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我就揀我知道的說。”涂自強慢慢的說著,沈祖德悶頭記錄。
“遼沈省相比吉春省和紅腸省,糧食產量要差很多。”涂自強停頓一下,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據我所知只有盤州市算是勉強湊活算產糧區,但是呢,盤州市又有石油。”
“嗯,不專。”沈祖德思索了一下緩緩點頭,在小本子上寫了盤州倆字畫了個圈。
“而互助社的成立基礎就是要搞到盡可能多的糧食……”涂自強頓了一下,看到沈祖德點頭之后繼續說道,“所以……”
“吉春是以木制品為突破口,虹吸周邊市民手中的食品打下根基,然后通過化肥廠來增加產量。”沈祖德接茬說道,“那我們遼沈也可以照方抓藥,我們有鋼材、機械、還有石油!”
“你看啊,糧食不能從天上掉下來。要么自己增產,要么跟周邊交換。”涂自強伸手拿過筆在小本子上畫著,“遼沈挨著大煎餅省和燴餅省,這兩個省都是人口大省,糧食自己也短缺。”
“挨著燴餅省的燴面省還因為糧食短缺出過大案……”沈祖德連連點頭。
“這倆省就別琢磨了。”涂自強隨手在燴餅省和大煎餅省上打了兩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