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繁星閃耀,夜涼如水。
此刻,已經是深夜十分,看著逐漸西斜的月亮,現在應該是寅時左右,恰好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候,而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有一個少年執劍而立,在他的身邊,站著四個身穿灰衣,沉默不語的人,三男一女。
在他們的腳下,倒著幾十具尸體,遍地的殘骸,滿地的鮮血,而少年的腳下,正踩著一個圓鼓鼓的頭領。
當寧致遠他們趕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少年坐在一堆尸體旁邊,正在用布條擦拭著手里的長劍,高懸的月亮,恰好照映在他的后腦勺上,使得他整個人的表情都籠罩在黑暗當中,但是,他那雙眼眸,卻在黑夜當中熠熠生輝。
最后追殺許一凡的一行三十余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狀極其凄慘,大部分尸體都沒有全乎的,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就是腸腸肚肚流了一地,人雖然不多,可是,怎么看就像是人間煉獄,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眾人,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去打量那個正在優哉游哉擦拭血芒的少年。
在寧致遠他們趕到之前,許一凡帶著剩余的四個人,對三十余人發起了沖鋒,那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怎么看都像是一場自-殺式的進攻,可是,最后的結果卻是,許一凡他們五個人活下來了,而那三十余人死在了這里,沒有一個幸免于難的。
至于許一凡他們到底是如何殺死這三十余人的,沒有人知道,許一凡沒有說,寧致遠等人也沒有去問,不是他們不想問,而是不適合去問。
除了是現在的環境不允許他們去問之外,更重要的是,寧致遠他們明顯的感覺到,許一凡像是變了一個人,可是,究竟是哪里變了,他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許一凡變了。
那是一種氣質上的改變,很難用言語形容,如果說,在海洲淪陷之前,許一凡只是一個商人的話,那在海洲淪陷之后,許一凡就是一個江湖人,而現在,許一凡更像是一名軍人,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軍人。
一個人殺過人和沒有殺過人,完全是不一樣的,至少在氣質上,在眼神上是不一樣的。
寧致遠走到許一凡身邊,先看了一眼許一凡身邊的那堆尸體,然后,看向許一凡,發現許一凡的樣子很狼狽,身上的衣服破損很多,還有不少血跡,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到傷口,顯然,剛才在這里,發生了一場惡戰,許一凡受傷不輕,不過,看許一凡擦劍的動作,就知道他受傷并不是很重,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沒事兒吧?”寧致遠問道。
許一凡正低著頭擦拭血芒,聞言之后,抬起頭,看向寧致遠。
許一凡抬起頭的那一剎那,寧致遠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幾下,那是一雙深邃而冷漠的眼神,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面卻充斥著血絲,看著就讓人很不舒服,后脊背發涼。
“呵呵......”
許一凡咧嘴一笑,搖搖頭,說道:“沒事兒啊。”
隨著許一凡的笑容綻開,剛才那股冷漠到了極致的氣息,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仿佛還是曾經那個少年,還是那么的溫和,尤其是那嘴雪白的牙齒,讓人看著就很舒服,仿佛剛才寧致遠看到的一幕都是錯覺一般,但是,寧致遠很肯定,那絕對不是錯覺。
許一凡剛才的那個眼神,絕對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該有的,更不是一個江湖人能夠擁有的,這種眼神,往往只出現在兩種人身上。
一種是常年與人作戰的將士,一種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前者是為了活下去,而想要在戰場上活下去,就必須殺死對手,而后者可能是為了生存,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想殺人,但是,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有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巖門鎮那邊情況怎么樣了?”許一凡擦拭完血芒之后,將其放回刀鞘,開口問道。
在月光的照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把妖艷如血的血芒,其顏色又鮮艷了幾分。
寧致遠的表情不算好,緊蹙著眉頭說道:“死了不少人,跟著我們一起來的護衛,大部分都死了,夢傾城她們也不同程度的受傷了,至于那群刺客,被殺了一部分,留下來了一部分,逃走了一部分。”
許一凡聞言,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