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很成熟,超乎同齡人的成熟,不管被人看待他,還是他看待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他自己也表現的像一個大人,所以當他像現在這樣,表現的像個孩子的時候,夔夏的心中是錯愕的,也是震驚的,可仔細一想,捫心自問一下,夔夏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許一凡,才是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你昨晚到底跟公子說了什么?”夔夏又問道。
文星辰聞言,則是笑著搖搖頭,說道:“我沒說什么,只是告訴他,我們選擇他,只是我們的選擇,他無需放在心上,他不用負擔什么。”
“就這些?”夔夏半信半疑的問道。
“就這些。”
看到無比篤定的文星辰,夔夏又看向已經抵達對岸,然后又再次返回,朝著他們過來的許一凡,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什么。
夔夏不在說話,文星辰反而繼續說道:“他其實跟我們看到的大多數的孩子是一樣的,他渴望親人,渴望被眾人重視,但是,你知道他最渴望什么嗎?”
“什么?”夔夏下意識的問道。
“他渴望活著。”
“嗯?”
夔夏愣了一下,看向文星辰。
文星辰笑著解釋道:“人都是拍死的,不管是尋常百姓,還是帝王將相,亦或者我們修行者,其實都很怕死,很多時候,我們為了活著,會做出很多違心之事,說一些違心話,他也不例外,你在西域可能不知道,這小子為何活命,可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之前看到的奴隸軍,還有俠義軍,亦或者是死灰營的戰士,都是他為了保命搗鼓出來的,別人是怕死,他是很怕死。”
“我們想的是如何生活,而他想的是如何活著,一個怕死之人,卻做出了很多作死的事情,為什么?難道僅僅是因為朝廷,為了仁義道德,為了聲名利祿嗎?”
文星辰搖搖頭,說道:“你跟著他時間也不算短了,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不管是對待錢財,還是對待名聲,亦或者是其他的東西,他都沒有那么在乎,你們很重視的這些東西,其實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他可以為了活命,不擇手段,這樣的一個心無所畏的人是很怕的,也是很危險的。”
“可你,我,他們,為何還愿意跟著他?”
“那是因為,他心中所畏,他想活著,平平淡淡的活著,而他不光想自己活著,也想跟著他的人也活著,一個不把人當人的人,是很可怕的,他能做成很多事兒,也做不成很多事兒,可一個把人太當人的人,是很可敬的人,也是很可悲的人,因為心中約束太多,他們反而做不成很多事兒,你們不良人,屬于前者,而他介于兩者之間。”
“一個怕死之人,往往對待人命,都會表現的很敬畏,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待他人,可你看看他,在這段時間里,他可曾把人命當成人命,一個連自己命都不在乎的人,你指望他在乎什么,在這段時間,你夔夏心中難道沒有其他的想法嗎?他們心中難道沒有其他的想法嗎?”
說到這兒的時候,文星辰看著夔夏的眼睛,而夔夏面對文星辰那灼灼的的目光,并沒有退避,只是點了點頭,他承認,這段時間,跟著許一凡做了很多事情,去了很多地方,看著許一凡的一舉一動,他心里自然有想法。
一個憑借一己之力,就把上陽國和下陽國攪動的一團糟,導致無數人因此流離失所,雖然夔夏心里清楚,許一凡這么做,是為了炎朝,可是這樣的人,難道不可怕嗎?
還有之前去往孤煙鎮之前,許一凡突如其來的分兵,那種對人心的算計,對人性的掌控,讓夔夏每每想起,都不由得心驚膽戰,背脊發涼。
正如文星辰所說的那樣,跟許一凡接觸的越久,了解的越多,他發現自己越是看不懂這個少年,這種不了解,讓他在好奇的同時,更多的還是深深地忌憚,他心中如果沒有點兒其他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不單單是他,這支隊伍當中,除了馬?所在的馬氏一族之外,其他人誰心里沒有點兒想法呢。
文星辰見夔夏若有所思,就繼續說道:“他其實不是不在乎,而是很在乎,他在乎自己的生死,卻更在乎你們的生死,不然,他也不會在攪動西域后方之后,選擇帶上你們這些已經暴露的探子,也不會選擇分兵,把危險轉移到自己身上,更不會為了兩國之間的大戰,選擇進入死亡峽谷,更不會進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