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鵲語梧桐樹,風處蛛絲飏水潯。
開拆遠書何事喜,數行家信抵千金。
長安別日春風早,嶺外今來白露秋。
莫道西涼悲木葉,不聞搖落更堪愁。
在許一凡開了這個頭之后,很快就有無數讀書人,主動跟著代寫家書,不過,相對于讀書人寫家書的咬文嚼字,斟酌用詞,許一凡代寫的家書,就通俗易懂的多,完全就是用大白話寫的。
倒不是許一凡偷懶,而是在他看來,除了那些少數讀過書的將士,大部分將士其實都是寒苦出身,能認得自己的名字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寫那些文縐縐的詩詞,若是讀得起書,誰還愿意參軍啊,與其在這兒掉書袋,還不如直接用大白話,寫些眾人都看得懂,也聽得懂的話。
一封家書的文字不多,可字字都彌足珍貴,對于這些將士而言,自己參軍入伍,一切安好,還立下軍功,得到了晉升,本身就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情,而對于那些遠在家鄉的親人而言,他們只要知道自己的兒子、兄弟、父親、丈夫還活著,那比什么都重要。
家書從開始寫,就一直不曾停過,有給活人寫的,也有給那些死去的將士親人寫的,寫書之人未曾落淚,反而是那些在戰場面對強敵,流血不流淚的大炎兒郎,卻在這一刻淚如雨下。
為了讓這些家書能夠迅速送往各處,在許一凡的提議下,殷元魁的命令下,秦之豹和西北三洲官員的大力支持下,一條嶄新的家書驛站,迅速的從康城建立起來,每天從康城送出去的家書,數以萬計。
在那之后的很多天之后,又有無數家書捎帶回來。
家書依舊是家書,紙張不多,文字也不多,內容更是蒼白無力,甚至顯得有些啰嗦和無趣,可對于這些征戰良久的將士而言,沒有什么比這封家書更彌足珍貴的東西了。
父母健在,妻兒安好,鄰里和睦,田地的收成不錯,那就是頂好的事情了,這也讓這些將士打心底的覺得,他們在外浴血奮戰,打生打死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家書都能送到,也不是所有的家書都有回音,也不是所有的家書帶來的消息都是讓人喜極而泣的,可即便如此,那股濃濃的喜悅之情,還是在全軍蔓延開來。
這些將士不曾知道的是,那條嶄新的驛站,幾乎是在數日之內,拔地而起的,他們也不曾知道,傳送家書的,是曾經鎮西軍的老卒,他們更不曾得知的是,為了這些家書的順利送達,一路下去死了多少人,罷了多少官,耗費了多少銀錢。
不是每一個為官之人都是有良心的,也不是每一個為官之人都是貪婪的,清官難做,貪官也難做。
待到寫家書逐漸告一段落的時候,在殷元魁、秦之豹,還有京城來的數位大員的牽動之下,康城舉辦了一次慶功晚會。
這次晚會持續三天,雖然舉辦晚會的日子不是任何一個節日,可卻讓全體將士,都難得的放松下來。
晚會很熱鬧,菜肴異常的豐富,除了西北當地的特色菜之外,還有關內各地的名菜,當然,這些所謂的名菜,都是大眾菜,不可能跟許一凡四季樓的滿漢全席相提并論,無論其品相,其用材,其做法,都無法比擬,可做菜的都是從各地而來的廚子,雖然未見親人,也不知何時才能返鄉,可能在這他鄉之地,吃到家鄉菜,還是十分難得的。
除了基本上匯集了整個中原的菜肴之外,晚會的節目也很多,表演雜耍的,說書的,唱曲兒的,在這里都有,都能看到。
許一凡在整個晚會表現的很低調,其座位并沒有在殷元魁他們一座,而是選擇在距離主桌有一定距離的桌子坐下,陪坐的除了西征軍的老熟人之外,剩余的不是有一面之緣的將領,就是京城來的官員。
宴席之上,許一凡的話語不多,大多都是別人主動詢問,他才會開口一二,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著,他沒有可以拉攏誰,也沒有刻意疏遠誰,對誰都是一樣的,這使得他們這一桌的氣氛,略顯尷尬和詭異,不過,大體上來說,還算是不錯的。
宴席逐漸進入高-潮之后,主桌那邊有人站起身,提著酒壺走向了許一凡這一桌。
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嚴格來說,是一個老人了,此人肥頭大耳,大腹便便,五十來歲的人了,卻看著像四十不到的人,一看其平時就注重保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