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把趙娣沒說完的半句話說了出來,而趙娣聞言點點頭。
“這是兩碼事,我跟宋老頭兒關系好,除了因為他是鎮西軍老卒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老人身上那股當死則死的精神,更何況,我拒絕宋玉的請求,也是為了他好。”
“為他好?”
趙娣疑惑不解的看向許一凡。
許一凡看著前方,語氣幽幽的說道:“自從陛下下旨西征開始,兵部就陸陸續續換了好多人,除了幾個老牌勢力的人之外,現如今的兵部,沒有誰的椅子能坐的長久的,這一次,對西域的戰爭打贏了,鎮西軍立功授勛的將領不少,可以去兵部的人很多,可兵部的位置就那么幾個,既覺得輪得上他宋玉嗎?”
“先不說別的,單單只說房巨鹿的孫子房子墨,童真,許睿慈這些將領,他們都是名門之后,尤其是童真,他在西征的時候,差點兒就死在這邊了,你說他該不該進入兵部?”
趙娣點點頭,除了淪為殘疾的童真,還有房子墨,許睿慈,韓德厚等人,這些人在對西域軍的戰爭當中,都展現出了他們優秀的軍事才能,已經逐漸成長起來,將來肯定會擔當大任的,這一點兒,從之前朝廷對他們的封賞不高,還委以重任就可以看出來。
除了留在鎮西軍當中的房子墨之外,其他幾個人都重新帶兵去往他處作戰,不管是海洲那邊的戰局,亦或者是福州那邊的戰局,在西北這邊的戰局穩定之后,解決東南沿海地區的亂局是遲早的事情,說白了,讓韓德厚他們過去接任秦惠等人的兵權,繼續作戰,就是去撿取功勞的。
韓德厚等人過去之后,都不用他們打什么大勝仗,只要打贏,有了勝仗,他們就有功勞,到時候,等到東南沿海的戰局結束,他們肯定會回到長安,被委以重任的。
趙娣說以宋玉這些年積累的軍功,再加上那些人情往來,進入兵部確實沒有太大的問題,可問題在于,宋玉能不能進兵部是在兩可之間,而且還是在和平時期,可現如今,亂世降臨,正是一個朝廷需要用人的時候,每一個官職都是極其有分量的,尤其是武將。
單憑宋玉那點兒功勞不足以進入兵部,即便進入兵部,也會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不會被重用,若只是不被重用,或許對于一心想要離開西北的宋玉來說,也不算什么壞事兒,可是,京官不好做,稍有不慎就有殺頭的風險,而且極其連累家人。
若是一般人,許一凡不擔心他們進入京城之后胡來,可對宋玉很了解的許一凡,是很擔心的,宋玉是一個很自傲,也極其自負的一個人,其精通人情世故,也太看重人情世故了,很容易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身份,一個認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往往是很容易出事兒的。
權利就像毒藥,當一個人擁有的權利越多,就會想要更多的權利,宋玉能堅持本心嗎?
難,很難,非常難,即便他能堅守住,別人也不會讓他堅守住的,鎮西軍這次大獲全勝,受到封賞的人很多,可整個大炎王朝,可不止鎮西軍一支軍隊,在鎮西軍跟西域軍打生打死的時候,鎮北軍和鎮南軍也沒閑著,在鎮西軍受到朝廷嘉獎的時候,作為統治者的炎武帝,豈能厚此薄彼,鎮北軍和鎮南軍的將士難道不需要嘉獎嗎?
現如今,整個朝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許一凡,盯著鎮西軍呢,就西北這邊官場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在鎮北軍和鎮南軍那邊興起的,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對鎮西軍出身的將領不滿了,而這種不滿,隨著西北這邊情況越來越好,只會越來越重。
所有人都在等,等鎮西軍犯錯,等他許一凡犯錯,等殷元魁和秦之豹犯錯,只要他們稍有差錯,就會有無數人瘋狂攻擊他們,這些人可不止是文官,還會有武將,權利的爭斗,往往都是很殘酷的,也是很無恥的。
此時,西域使團還未入京,許一凡也未曾入京,西北這邊的亂局只是剛剛穩固,宋玉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不管是他本人急于上位,還是在其背后有人指使的,都是那些盯著西北這邊的人最想看到的。
宋玉只要入京了,等待他的只有兩個結果,要么成為鎮西軍的馬前卒,最后淪為權利博弈的犧牲品,要么就是給他人當槍使,成為鎮西軍的破綻所在,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宋玉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其實,不單單是宋玉,換做其他如宋玉這般沒有什么根基的人,去了京城都是差不多的下場。
許一凡拒絕了宋玉的請求,是為他好,也是為了宋志武不會真的絕后,盡管這個老人,臨死前都未曾對許一凡說些什么,囑托過什么,可他想說什么許一凡明白,而宋志武也清楚許一凡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