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巨鹿祖籍蘇州,房家是蘇州一個世家,雖然不是最大的,可在一眾世家當中,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存在,而作為世家子弟的房巨鹿,赴京趕考,盤纏自然不是問題,房巨鹿在出發的時候,不但攜帶了不少的盤纏,身邊還跟著一個書童,專門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房巨鹿雖然出身世家,卻不是嫡出,而是庶出,再加上其母出身不好,只是府里的一個丫鬟,雖然事后他娘親也被迎娶進門,成為了小妾,可處境并不算好,可能是命薄,接不住那福氣,在房巨鹿很小的時候,就常年生病,更是在房巨鹿第一次參加鄉試的時候,就一病不起,駕鶴西去。
在世家當中,像房巨鹿這種出身的孩子,不敢說很多,可絕對不少,豪門大戶,蠅營狗茍的事情茫茫多,見多了也就習慣了,房巨鹿小時候過的不算好,卻也不算差,遭受同齡人欺壓和排擠很正常,也會被府里的仆人丫鬟刁難,但是,主母對他很好,可能是她無法生育的緣故。
房巨鹿讀書很用功,可以用頭懸梁,錐刺股來形容,府里其他孩子在玩的時候,他在讀書,其他孩子在讀書的時候,他還在讀書,其他孩子睡覺了,他依舊在讀書。
天賦很好,讀書還很多,還如此用功,自然引來了父親的關注,但是,關注也只是關注而已,那個男人從他出生到他離開家,對他都沒有什么好臉色,對他如此,對他娘親也如此。
在他考中舉人,興高采烈回家的時候,那個男人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已,沒有夸贊,當然也沒有打擊他,這讓當時的房巨鹿很是失落。
在房巨鹿離開家鄉,赴京趕考的時候,男人也沒有送行,只是在他臨走時,說了一句:“若是不中,就回來,房家還養得起。”
那一刻,房巨鹿是憤怒的,是仇恨的,他覺得那個男人太冷血了,他不配為人夫,不配為人父,心中暗暗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來,他絕對不會回家,于是,帶著一腔憤懣的房巨鹿離開了蘇州。
蘇州距離長安很遠,以前,在蘇州的時候,他以為天底下所有地方都像蘇州一樣的富饒,可當他走出家門,走出蘇州之后,他才知道,原本并不是這樣。
一千兩的盤纏,已經足夠他往返,可是,一路走來,花錢如流水,才走出蘇州沒多久,錢就花去大半,在進入襄洲的時候,更是遭遇了土匪,身上僅剩不多的百余兩銀子,也被搶走,不但銀子被搶奪一空,身上的衣服和值錢的物件,更是被掠奪一空,除了那些只能當擦屁-股紙來用的書籍別丟棄了一地。
在那一刻,房巨鹿開始懷疑,讀書有用嗎?讀書真的能治國平天下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在失去了盤纏之后,主仆二人是差不多一路乞討,才進入京城的,在家的時候,這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世家子弟,也學會了很多生活小技巧,當他抵達長安的時候,人們看到的不是一個苦讀圣賢書的讀書人,而是一個農民。
進入長安之后,他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這龍門街的樊氏牛肉面館吃的,沒花錢。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寒冬臘月,人人都不愿出門,唯獨這面館熱氣騰騰,香氣四溢,主仆二人穿著單薄,站在面館前,躊躇不前,餓是真的餓,可沒錢是真沒錢,雖然一碗面只要十個銅錢,可也吃不起啊。
當時的掌柜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看到這個落魄書生和仆人之后,就給了他們一人一碗面,少湯多面,羊雜碎和豬下水更是鋪滿了整個面碗,在大冬天里,主仆二人一人一碗面,就著大蒜吃的面紅耳赤。
之后的一段時間,主仆二人天天來,因為距離春闈科考還有幾個月,除了吃面之外,也吃不起其他的,剛開始的時候,二人沒錢,只能蹭吃,而每次掌柜也不多說什么,看到二人之后,就吩咐孫女給他們送兩碗面去,房巨鹿心中很難為情,可在饑餓面前,文人的那點兒風骨早已經沒有了。
后來,房巨鹿開始擺攤給人代寫書信,以此來賺些銀錢,終于有錢付賬了,但是,每次他給錢的時候,掌柜的只收他三個銅板,而對此,房巨鹿在堅持幾次無果之后,也就只能這樣了。
從十二月份,一直到次年的三個月,四個月的時間,他在這里吃了四個月的面,一日兩餐,然后就參加了科考,中了,甚好,可他還是天天來這兒吃飯,別人吃面十個銅板,他始終是三枚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