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陶瑸下意識忽略了一件事,不知多少老臣在被天子的屠刀揮落前,黃老四也是對他們禮遇有加。
不過這位陶少師倒是沒這方面的擔憂,他陶家不參與朝堂各方勢力的爭斗,也不站隊,只忠誠于新君,而且陶瑸說是太子少師,其實并沒有什么實權,就是隔三差五入宮給一群皇子皇女們講講課罷了。
黃老四看向一旁的孫安:“朕整日俯身于書案之上,倒是忘記了日子,今個可是陶師入宮講學之日?”
沒等孫安開口,陶瑸笑道:“陛下誤會了,老臣今日入宮,倒不是講學,而是關于太子殿下之事。”
黃老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呷了口茶,靜待下文。
“太子殿下,必然是聰慧的,平日里舉一反三,悟性過人,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這性子,有些浮躁。”陶瑸斟酌了片刻,繼續說道:“如今太子殿下快至蓄須之年,可這四書五經卻是避而遠之,老臣也曾說教了幾次,可太子殿下對儒學經典是百般排斥,長久下去,怕是…”
太子今年十二,蓄須之年說的是十六歲,一般十五歲就這么叫,四舍五入,在老頭嘴里太子就沒了四年的壽命。
“辛勞陶師了。”黃老四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是朕疏忽管教,待朕批復了這些奏折,去東宮好好教訓教訓那混賬東西。”
“陛下大可不必,老臣身為太子少師,卻未教導好太子殿下,是老臣失職。”
黃老四連說辛勞辛勞,眼底卻閃過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鄙夷之色。
這就是他喜歡武將不喜歡文臣的緣故。
你他娘的知道是你自己的失職,那你倒是不失職啊,跑來和朕打什么小報告,一邊打小報告,一邊說是你的失職,酸儒!
當然,心里不爽,黃老四不會表現出來,而且他還是比較敬重陶瑸的,不單單是陶瑸,陶家滿門都是心性淡泊之士,尤其是其子陶少章,頭鐵的很,在京中稽查不法官員與世家門閥針鋒相對,雖是沒什么腦子,性情卻是值得敬重的。
打完了太子的小報告,陶瑸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陛下,明日老臣要入宮講學,除了太子殿下,聽說尚在宮中的吳王之女青陽殿下也會聽講?”
“是如此,青陽郡主自幼錦衣玉食,受不了北地之苦,吳王便將青陽郡主留在了宮中,她好詩文,朕便想著讓他伴著幾位皇兒授學,還有尚書令的一雙兒女也是如此,可是令陶師操勞了?”
“不敢不敢,老臣只是…”
陶瑸老臉一紅,略顯尷尬的說道:“老臣僭越,家中小女在府中無所事事,平日里也是喜好詩文,老臣是想…是想著可否帶入宮中,為幾位殿下做著伴讀…老臣…”
黃老四哈哈一笑:“還當是什么事,朕允了,說起來,朕也有些時日未見到仲媛了,明日離宮前,可是要讓這丫頭來與朕請安的。”
陶瑸滿面受寵若驚的神色,又客氣了幾句,這才如釋重負的離開了。
等陶瑸出了偏殿,黃老四笑著搖了搖頭:“這陶師,倒是面皮薄,也是為難他了。”
“陛下的意思是?”
“陶仲媛此女…”黃老四收起了笑容:“明明生于長于這詩禮傳家的陶家,卻總想要嫁入帝王家,入宮聽講是假,親近太子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