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畢,陶瑸瞳孔猛的一縮。
這句話的意思是,糞土里所生的蟲是最為骯臟的,可一旦化為蟬,卻只飲秋天潔凈的露水,腐敗的野草本不發光,可一旦孕育出了螢火蟲以后,卻可在夏天的夜空中發出耀眼的光彩,楚擎的意思,便是潔凈的東西常常從污穢中產生,明亮的事物常常在黑暗中出現。
“毋剿說,毋雷同。”陶瑸也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譏:“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老夫追問一番,何以不可?”
楚擎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什么意思?”
陶瑸:“…”
兩位皇子無語至極,就“什么意思”這四個字一出,基本上已經可以蓋棺定論了,這家伙的確是不學無術。
陶瑸哈哈一笑:“果然是個夸口小兒,可恥,你如何證明你剛剛所言的不是別人的學問?”
楚擎聳了聳肩,反問道:“那陶師如何證明這不是我自己的學問?”
“老夫說了,你這紈绔子弟花船…”
楚擎打斷道:“好,今夜戌時過后,我去花船,花船之上的所有讀書人,我都將名字記下來,明日告知世人,太子少師陶大人所言,去花船者,皆是不學無術者!”
“你胡說,老夫非是此意。”
“那是何意?”
“你父楚文盛大字不識一個…”
楚擎再次打斷道:“古之圣君舜帝舉八元八愷,放四兇,命官職,治洪水,其父瞽叟有眼不識賢愚,陶師如何解釋?”
“笑話!”陶瑸鄙夷之色更重:“就憑你也配與圣賢之君相提并論?”
“好,那我今日離了宮,逢人便說,若是誰家父親大字不識一籮筐,這輩子一定沒什么出息,寒門子弟皆無出路,因這是太子少師陶大人親口所言。”
“你搬弄是非,老夫非是此意!”
“那陶大人是和何意?”楚擎開始上綱上線了:“那是不是要說,科舉名列前茅的寒門子弟,皆無前途,因為他們非是出自世家門閥,沒有個讀過的書的父親,陶大人,莫不是說科舉無用?”
“你放屁,老夫…老夫是說你楚家,你父楚文盛,你楚家…”
“楚家如何!”楚擎一揮衣袖:“我父楚文盛,當朝工部左侍郎,太上皇欽點朝廷命官,陶師是太子少師不假,卻不是吏部天官,難不成,陶大人質疑太上皇!”
陶瑸面色微變:“老夫自不是此意,不過,外朝有言,你父楚文盛尸位素餐,蠅營狗茍,官位難保。”
“好,小子斗膽三問,我父楚文盛,現在,可還是工部左侍郎?”
“是又如何!”
“當今陛下,可撤裁了我父,將其貶為庶民?”
“自是沒有,不過…”
“沒有不過!”楚擎冷聲道:“陶師,別忘了,你是太子少師,也只是太子少師,陛下,從未說過要撤裁我父,既然未說過,你這太子少師,如何能評定我父功過,太子少師…笑話!”
“你…”陶瑸勃然大怒:“你敢說老夫是笑話!”
“不是笑話又是什么,難道剛剛陶師說的不是笑話嗎,既不是笑話,明日我便讓我父入殿,當面問問陛下,問問群臣,這天下,這官員升貶,不是陛下說了算,不是吏部說了算,何時,成了太子少師說了算!”
“你…你胡攪蠻纏,當然不是老夫說了算。”
“既然不是你說算,你不是笑話,又是什么?”
“混賬!”陶瑸竟然直接揚起了手臂。
楚擎面色微變,后撤一步:“老東西,你他媽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