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和邱萬山深聊,楚擎總是有一番新的感悟。
老邱的意思很直白,朝堂無“好人”,這個好人,并不是人品道德方面,而是手段。
手段越是高明,越可身居高位,手段百出,花樣繁多,屹立朝堂之上。
沒有手段,你別說是穿越者了,就是穿越者他爹,照樣混的啥也不是,最多就是個工部左侍郎。
回到楚府后,楚文盛告訴楚擎,說要出門一陣子,去廖安,多則一季,少則月余就能回來,說是朝廷想要造一批大船,他作為工部左侍郎要去廖安那邊看看木料質量。
楚擎沒多想,他連廖安在哪都不知道,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后就回屋了,心事重重。
枯坐在床榻上,楚擎有些厭煩了,厭煩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這種明明應該可以“出人頭地”,也有著大放異彩的本事,卻死活沒辦法大放異彩出人頭地的憋屈感,讓他很厭煩。
別的穿越者,處處是機遇。
他,處處是坑。
楚擎望著銅鏡中自己那模糊的面孔,無奈的嘆了口氣。
人總是要屈從于現實,并不是穿越者就一定能出人頭地,很多時候,也要看環境和機遇。
沒什么食欲,躺在床上片刻就睡了。
第二日,楚擎帶著福三去皇宮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來回看著,走的還是大路人多的地方。
他對李家,或者說是李林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這家伙說要搞自己,絕對會搞,而且馬上搞,立刻搞,很快就搞,沒有前戲那陣。
所以別楚擎很怕走著走著,突然沖上來幾個刁民撲哧撲哧給他兩刀。
不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周圍都是官轎,李林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街殺官員。
入了皇宮,輕車熟路來到了養儀堂,推開門,楚擎見到了個老頭。
屋子里三個人,多出了一個,不是南宮守,這小子今天沒來,而是一個老頭子,須發皆白,坐在養儀堂中,搖頭晃腦的讀著《孟子》。
兩個小家伙太子和昌老二也在,后者也在讀手抄版的《孟子》,前者一臉苦澀。
見到楚擎來了,昌老二行禮也就罷了,太子也規規矩矩的站起身,喊了一聲“楚先生”。
老頭放下《孟子》,微微一笑:“你就是宮中算學教習楚擎?”
“您是?”
老頭身材消瘦,穿著儒衫,瞇著眼睛,長相倒是尋常,就是看起來有些盛氣凌人。
“老夫李云錦。”
剛自報了姓名,沒等楚擎開口,李云錦突然變臉,厲聲質問道:“京中紈绔,飛鷹走馬,欺辱百姓,惡名累累,縱火燒衙,行事乖張,你楚擎,何德何能敢在宮中夸口自稱先生!”
楚擎一臉錯愕。
“您是…找茬的?”
李云錦霍然而起:“天子不知曉你的惡名,老夫卻非如此,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你如此惡名,不藏于宅邸之中自省,還敢來宮中教授皇子學問,好不知羞恥。”
楚擎看向兩位皇子,一頭霧水。
怎么個情況啊,一大早來上課就碰到個老頭,劈頭蓋臉給自己一頓罵,最主要是后半句話他還沒聽懂,什么玩意相鼠有皮沒皮的,咋的,是說我…太皮了?
兩位皇子面色各異,太子一臉“還有意外驚喜”的表情,坐下后進入吃瓜狀態。
昌賢則是皺著小眉頭,深深看了眼李云錦。
李云錦能出現在養儀堂,自然不是一般人。
這老頭也是宮中教習,沒有官職,京城的名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