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子民,竟然用這種目光望著自己。
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姑娘,跑到了黃老四的面前,將一根沾滿口水的筒骨遞了起來。
“你們也是流民嗎?”
小姑娘奶聲奶氣的,抬頭望著黃老四。
黃老四抿著嘴,說不出話來。
“東家說,來這里的,都是苦命人,世道欺負我們,京中的官員欺負我們,誰都可以欺負我們,但是流民可不興欺負自己人,你是流民,那你就拿去吃吧,你們的衣服,整潔,不像是流民,可我們不嫌棄,苦命人,不嫌棄苦命人。”
小丫頭不認識官袍,可在她的認知中,來到這里的,都是流民。
黃老四望著面前散發著香氣的豬筒骨,那雙曾冷眼直視千軍萬馬的雙目,蒙上了一層水霧。
“幼娘,快回來。”遠處一位婦人失聲尖叫著,提著粗布裙角飛跑了過來。
被叫做幼娘的小丫頭回過頭:“七爺在的,不怕。”
小姑娘不傻,齊浩然就低著腦袋跟在黃老四等人身后。
“你吃。”歪著腦袋甜甜一笑,小丫頭將豬筒骨塞在了黃老四的手里。
黃老四抓著油膩膩的筒骨,那雙曾經斬殺過無數賊人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孫安沒有得到任何天子的授意,竟然蹲下了身,手忙腳亂的在懷里和袖子里翻找著,找出了一張十貫銀票,想要塞在小丫頭手中。
小丫頭一邊擺手一邊后退:“東家說,無緣無故給我們錢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孫安羞紅了臉,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不斷搖著頭:“是好人,是好人的,咱家是好人的。”
“謝謝爺爺,幼娘不能要。”
小丫頭將銀票腿了回去,直到婦人跑來后,這才抱住了婦人的大腿,好奇的打量著黃老四。
婦人手足無措,求助似的看向了齊浩然。
齊浩然剛要開口,黃老四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
“齊伯,學生可否入樓一觀,煩請領路。”
叫齊伯,自稱學生,黃老四拱著手,臣子們面色復雜。
“好,好好。”齊浩然也是亂了方寸,指著樓梯入口,剛要走過去,又連忙退回了幾步,畢恭畢敬。
“你們…”黃老四看向流民,看向那些面帶戒備的流民們,張著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沉沉的嘆了口氣后。
沒有走上入二樓的臺階,而是進了第一個房間。
這一進,黃老四再是駐足。
略顯狹窄,不過十步見方,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兩張木床,兩張木凳,一張矮案,兩副木碗木筷,整潔,一目了然。
黃老四退出了屋子,又走進鄰屋,一間又一間的看,一層又一層的看。
每一間,都是一模一樣的,每一間,都很狹窄,卻都是那般整潔,那般應有盡有。
明明是相同無二的房間,相同無二的樓宇,黃老四卻仿佛看不夠一般,雙腿,越走越快,走向了下一處樓宇。
同樣充滿了歡聲笑語,同樣見到黃老四等人之后,面帶戒備之色。
黃老四,既欣慰,又心痛。
可他還是要看,每多看一眼,他便更下定一分決心,殺,該殺之人,殺那些想要陷害楚擎之人,想要殘害他昌承佑子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