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中,跪著十數名臣子,匍匐在地,老少皆有,不少人都是出自世家門閥。
吏部官員穿梭其中,粗暴的扒了他們的官袍、玉帶。
朝堂就是這樣,一個郎中在朝堂上倒下了,下朝時,一群禁衛就會與刑部的人馬沖進哪個衙署,抓了一群主事。
一個侍郎倒下了,當殿可能會有哪個郎中被拿下。
而當吏部左侍郎倒下時,牽連出了數十人,單單上朝的就有十幾人。
破鼓萬人捶,破鞋萬人穿,今早一上朝,都沒等天子開口,一群臣子跳出來了,六部九寺的都有,該和李家撇清關系的撇清關系,該彈劾和舉報的彈劾舉報,爭先恐后,深怕被牽連。
黃老四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點頭頷首,或是默不出聲。
吏部左侍郎,又出自李家,李家掌舵人,幾乎和所有官員都有交情的李文禮,一垮臺,人心惶惶。
六部九寺之中,只有一個衙署沒有任何官員站出來,沒人請罪,也沒被任何人彈劾或是舉報,那就是戶部。
邱萬山很得意,往那一站,得意非凡。
老邱有得意的資格,可以這么說,就是全朝堂都和李家有牽扯,老邱也不可能。
因為第一個在朝堂上和李家對噴的就是邱萬山,一天沒落下,見縫插針,就朝堂上討論任何事,哪怕宮里哪個宮女這個月沒來事,邱萬山都得蹦跶出來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李文禮大半夜偷摸溜進宮了。
“朕,是斷然未曾想過…”
黃老四終于開口了,望著匍匐在地請罪的官員們,淡淡的說道:“李家,竟有如此之多的黨羽。”
“黨羽”二字一出,群臣心驚肉跳。
要知道這些請罪的官員,有的的確和李家交情很近,畢竟是吏部侍郎嘛,哪怕平級,但是家里后輩想要當官就得求著李文禮。
當然也有的人關系不是那么近,只是雙方有過“利益交換”。
反正今天開朝之后也是鬧哄哄的,有的人想撇清關系,就舉報了。
而有的人想要證明和李家關系不深,卻私下“合作”過什么事情,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主動站出來請罪了。
基本上很少有人像周有為那種和李家好的就和穿一條黑絲似的,結果黃老四這“黨羽”二字一出,這些匍匐在地的朝臣們如墜冰窟,一顆心從胸腔掉到了大腸里。
什么叫黨羽,就是同伙!
什么是同伙,就是罪名等同。
什么是罪名等同,就是李文禮或許、可能、應該、八成、就是、一定要造反,然后這些被舉報的,主動請罪的,或許、可能、應該、八成、就是、一定要造反。
事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可沒等這些臣子喊冤枉,孫安從桌上拿出了圣旨,嘰哩哇啦水了兩三千字,大致意思各道稅銀對不上數,都被貪了,從今天開始,朝廷將要大張旗鼓緊鑼密鼓敲鑼打鼓的查稅,戶部為主,千騎營為輔,抓到一個,刑部關一個,大理寺審一個,京兆府砍一個,一條路服務。
衛長風出班,嘰哩哇啦也水了幾百字,大致意思就是戶部全體同仁上下一心,堅定跟著天子走,徹查稅事如何如何的。
黃老四一揮手,倆字,散朝。
群臣傻眼了,無論是跪地上的還是站在班中的,都傻眼了。
看似處理李家同黨和查稅不是一回事,可實際上,也是一回事。
因為李家也貪稅銀了,按照當初陶少章的意思,就是最先查蕭縣稅銀,才牽扯出了這么多事。
那么現在如果誰站出來阻攔天子,說不能查,他就有李家同黨的嫌疑。
黃老四第一個走出了議政殿,孫安緊隨其后去,留下面色各異的群臣。
不說群臣反應,單說黃老四,一出議政殿,大大吐了口濁氣。
登基至今,他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大刀闊斧的去做一件想做的事了。
楚文盛,給了他一張底牌,借著李家這件事,皇權在這個期間,不是被徹底穩固了,而是類似于有一個短期BUFF,任何敢和皇權對著干的人,都可以被黃老四潑臟水,說是李家同黨。
回到敬儀殿的途中,黃老四見到了一直守在門口的楚文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