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來了興趣:“事關稅事?”
“應是如此,楚大人去京中商鋪索要米糧時,總會說什么若不給,便查商賈稅銀,還說有一百種法子將這些商賈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百種法子?”
陳言面露思索之色:“商賈上繳稅銀,雖說只占官稅稅銀三成不到,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你這么一說,我便回想了起來,在楚府初見他時,他也是無心之語提及此事,似是有什么法子可根除弊病。”
越說,陳言雙眼越亮:“四哥本就有意重用楚兄弟,卻也未指派過具體差事,加之戶部教習的身份,倘若真有良方妙計,由他主持此事亦無不可。”
江月生面帶幾分猶豫,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不是覺得楚擎沒能力,而是覺得這小子做事的風格讓人難以理解,說的再通俗點,那就是大家的腦回路不同頻,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
江月生喜歡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操辦得當,謀劃有度,而楚擎正好相反,想一出是一出,是一出干一出,干一出看一出,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
陳言剛剛在宮中和黃老四談了許久,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估計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一會待楚兄弟醒來時,與他商議一番再看吧。”
“也好。”
陳言這段時間也是疲憊不堪,見到還有些時候才天亮,打了個哈欠,隨意找了個班房去休息了。
黃老四說“查稅”,其實是一個極為龐大并且略顯空泛的概念。
查稅涉及到了很多問題,官員貪墨官銀,豪族虛報丁口,世家瞞報田產等等,滑溜的和個黃鱔似的,所有漏洞,都鉆了個遍。
最普遍的情況就是偷稅,也叫“匿稅”,不止是官員,很多百姓也這么干,因為許多強制性的條令,針對的是“戶”,而不是“人”,就是要求一個家庭從事什么勞役,不是按照人頭算的。
這也就導致,很多窮苦的百姓的子女即便是長大了,或者是成婚了,也不分家,依舊和父母“在一起”,算是一戶。
通俗點來講,就是老姑生了八個孩子,分家的話,就是八戶,八個孩子都得服勞役,但是不分家的話,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去,就去一人。
也因此滋生了更多的問題,明明成婚了,有了孩子,卻沒有“戶籍”,只能將孩子送到大戶人家當奴仆,這些奴仆呢,別說戶籍,連奴籍都沒有,和“隱戶”的意思差不多,既然是隱戶,大戶人家就不用上交“稅錢”了。
類似這樣的情況和現象,太多太多了,不止是牽扯到官員和世家門閥,百姓也“出了一份力”,所以才導致越來越多的問題堆積,單單是查稅二字,千頭萬緒,一團亂麻中都找不出一個線頭。
就說這天子腳下的京中商賈,瞞報人口、少報產值和交易額、偽造契約、逃避專賣等等,花樣繁多手段層次不窮,而戶部呢,不是說全是酒囊飯袋,是真的有心無力,好多商賈背后都是官員,加之人手也不夠,老衛胸脯拍得響,不是不能干,能干,還能大干一場,但是肯定會遭受各方勢力的阻撓甚至是打擊,還是個持久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陳言了解黃老四,老四就是個急脾氣,恨不得眨眼間便解決所有問題。
剛剛在皇宮之中,老四就表現出了一種天子身上不應出現的情緒,挫敗感。
在軍中,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把制造問題的人解決了,一了百了。
可現在不是在軍中,是在龍椅之上,朝堂之中,黃老四總是無法得心應手,真正死心塌地跟著他混的,大多都是曾經的軍伍親隨,屬性點基本上都點砍人上了,治國這種事,完全是一片空白。
也正是因為如此,黃老四才渴望人才,渴望給他打開一扇又一扇新的大門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