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嘆了口氣。
瀛人太狡猾了,狡猾到了讓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服身邊的人。
不說幾千年后,就說現在,瀛賊駕著海船,裝成海盜掠奪東海三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所謂的海盜就是瀛人官方的人馬,可瀛賊就是不承認,百般狡辯,甚至送來數百上千的瀛人人頭,說是這些人頭都是曾經跑去東海三道燒殺掠奪的海盜。
朝臣,竟還高聲贊揚,贊揚瀛人官方知曉法禮,贊揚他們知情識趣,贊揚他們給面子。
這些人頭,真的是海盜嗎,用踩過酸菜的腳丫子都能想出來,那一張張枯瘦的沒了人樣的首級,不是死囚犯就是普通人,甚至很有可能還是東海三道的無辜百姓。
二五仔永遠比外敵更加可恨,瀛賊搶了一千貫,拿出三百貫,收買東海三道的世家,收買朝臣,利益均攤,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些事,楚擎知道,漢奸,古今皆有,但是他沒想過,朝臣竟然能讓瀛賊當昌朝的官員?
“鴻臚寺!”楚擎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江月生:“除了鴻臚寺俞天倫,還有誰與這些瀛人交好?”
“二王爺昌承晦。”江月生一五一十的說道:“俞天倫曾為瀛人引薦過昌承晦,據說二王爺十分喜愛東瀛女子,府中養了不少瀛人姬妾。”
因為曾經想要脅迫過太上皇,所以昌承晦的封地和親王頭銜都被奪了,甚至連封號都沒有,不像昌賢那樣有個瑯琊王的封號,昌承晦雖然叫王爺,但是大家都將其稱呼為二王爺。
王爺這種職業吧,大致分為四種。
一種是實權王爺,天子信任,身居要職,目前昌朝還沒出現過這種稀有物種,老九陳言勉強算一位,不過外界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第二種是老老實實的在封地待著,當個逍遙王爺,這種王爺就很多。
第三種就是吳王這種,在封地表面上很老實,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家伙在隱忍,圖謀不軌。
最后一種就是老二昌承晦了,犯過大錯,天子不待見,但是可能出于親情或者輿論沒有弄死他個狗日的,空有個王爺頭銜,但是沒有任何權利。
而最討人厭的就是這第四種,都知道他什么都不是,但畢竟是天家血脈,只要不搞大動作,沒人愿意和他計較。
昌承晦就是這種情況,廢王爺,既是廢物,也是被廢了的王爺,可要是外臣真想弄也挺麻煩的,占著血脈上的便宜,屬于是毛毛蟲不咬人膈應人,沒人愿意交好,也沒人愿意得罪,但是他要整你一下吧,也挺鬧心,你整不死他,他也整不死你,真要斗起來,他就在你眼前晃悠,你還沒什么辦法。
原本楚擎這幾日總是在思考,思考有沒有什么辦法單獨搞鴻臚寺,盡量避免和昌承晦沖突。
可現在楚擎卻不這么想了。
因為他不止要搞鴻臚寺,還要搞瀛人使團,而昌承晦和他們都有關系,不可能會袖手旁觀。
“二狗。”楚擎目露正色,凝望著江月生:“我知道你晚上總入宮,入宮向天子稟報我的行蹤。”
江月生老臉一紅,福三剛要破口大罵,被楚擎用眼神制止住了。
“我不在乎,也不敢在乎,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我和昌承晦起了沖突,會有什么后果。”
江月生表情古怪。
后果,沒啥后果啊,你要是能弄死昌承晦,天子肯定會找你,給你升官。
當然,這話江月生也不敢明著說,只是笑道:“若不是為私利,天子不會偏袒昌承晦。”
從江月生的稱呼上就能看出來,直呼其名,都不叫王爺,也不叫殿下,這些當年跟著黃老四出生入死的親信們,對昌承晦是半只眼睛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