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敗的小城中,招魂鈴清脆的鈴聲,傳入耳中。
楚擎,低下了頭,不再東張西望,內心,很緊張,怕別人會看出來,看出來招魂鈴,是騙人的。
薛夔微微側目,不過也只是微微側目看了一眼楚擎罷了,心中,未起波瀾。
回到院落,坐在木凳上,楚擎凝望著薛夔,開口道:“說說吧,為何冒功。”
“升官。”
楚擎眼中又浮現出了幾分怒意:“薛夔,本官警告你,本官,只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升官。”
“你真的很想死?”
“不想。”
“那為什么不辯解?”
“無甚可辯解的。”薛夔就如同一個認了命,認罪伏法的罪犯,只是低著頭,重復著:“無甚辯解的。”
楚擎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好,那我來說,邊軍將領,讓你冒功,對不對,只有你升了官,才有資格和仇家等世家們談判,和大人物們談判,你升了官,才有資格為邊軍們爭取應得的利益。”
這是楚擎唯一能想出來的理由,也是唯一覺得合理的解釋。
薛夔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瞬,似是想笑,又憋了回去。
楚擎皺起了眉頭:“我說的不對?”
“不對,邊軍提起末將,罵娘,恨末將,貪了他們的功勞。”
楚擎霍然而起,一把抓住了薛夔的脖領子:“我他媽再問你最后一次,為什么貪功冒功!”
他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不,應該是說,楚擎如同百爪撓心一般,迫切的需要一個解釋。
“末將,是薛家偏房,庶出。”
“我知道,接著說!”
“不受重視,幼年,入邊軍,想要殺出個前程。”
楚擎松開了手,坐回到了凳子上:“一口氣說完!”
“那時不知,入了邊軍,就走不脫了,前程,殺不出來,搏不出來。”
薛夔轉過身,從掛爐上拿出茶壺,放在了爐火上。
“同袍,戰死了,馬上的涼賊首級,落在末將的面前,末將那時,是卒,騎卒。”
如同敘述著別人的事情,薛夔平靜的往爐火里添了幾根木柴。
“無人瞧見,末將心生貪念,便將涼賊首級,掛在了馬腹下,貪了同袍的功勞。”
捅了捅爐火,薛夔看向福三:“兄弟,金戈鎮,無茶。”
福三進了屋,取茶葉去了。
“其他薛家人,瞧不起末將,說末將,是丘八,殺才,末將心里有火,因為知道自己,是偏房庶子,多年后,遇到了個姑娘,就娶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男娃,是一個戰死的兄弟的骨肉,女娃,是末將的,一家,三口子,那時,末將是小旗。”
福三將茶葉遞給薛夔后,后者繼續說道:“桐城,得住在桐城,金戈鎮,不是娃娃該住的地方,婆娘他們就去了桐城,可活不起,因為末將是庶子,丘八,殺才。”
將茶葉倒進了茶壺著,燒熱了水,又給楚擎泡了茶,薛夔露出了笑容。
“末將,心眼多,心眼,也壞,見到同袍混的慘,想著,自己為何也要慘,便撿涼賊的首級,換涼賊的首級,用錢,用糧,換軍功。”
薛夔的笑,蔓延到了整張臉上:“倆娃娃,胖了,不再面黃肌瘦,當時末將想著,怎么,也得貪,貪軍功,貪到六品,只有到了六品,俸祿,才是有望原城發放的,六品的將軍,俸祿,他們得發的足,不敢少,有了俸祿,末將那婆娘,才穿的暖,娃娃,才吃的飽。”
茶水泡好了,薛夔也止住了笑容。
“這就是您要的解釋,末將,小人也,貪功之賊,就是如此。”
楚擎望著手中的茶盞,久久不語。
理由,這就是理由,一個不難猜測的理由,貪功,是因為心眼多,小心眼多,因為,是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