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城墻,楚擎雙手摁住磚石,城門絞盤緩緩移動,鼓聲越來越密集。
三千馬弓營騎卒,翻身上馬,沒有列隊,因為沒有必要,疾馳半日,快到花木部時,下馬休息一刻鐘,不帶口糧,只是休息,一刻鐘后,再疾馳至花木部落,與死神搏命!
城關緩緩落下了,每名軍卒的都張開了嘴巴,大吼出聲。
馬掛甲,卒披胄,赴黃沙,與子征戰,與子同死。
弓馬騎卒,邊軍功成,生守邊關,死佑大昌。
奔黃泉,不回首,殺盡眼前敵。
手持功勛顱,震天撼地,懾不臣之賊,邊軍,萬勝。
三千騎卒,卷起一片黃沙,奔赴出了城關,楚擎心里祈禱著,祈禱著出現奇跡,一日后,出去多少人,回來多少人。
望原城諸事繁多,即便是楚擎,也需要處理很多事情。
但是這兩日,他必須會城墻上,等待著,祈禱著。
一聲邊軍魂,道不盡的辛酸與悲壯。
楚擎想要留住這個魂兒,就要知道這個魂兒的全貌,就要親眼看到,親身感受這個魂兒!
馬弓營三千騎卒已經消失在了地平線,楚擎如同脫力一般,蹲在了墻壁旁。
昌朝的每個人,上至天子,下至百姓。
每個人,都知道邊軍年年在死人,年年有人戰死。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仿佛,與自己干系不大,不,是與自己毫無關系。
當變成了習慣后,與自己毫無關系的邊軍,戰死后,就變成了一組組數字,一組組聽到之后轉瞬便會忘記的數字。
又有多少人,還知道這些數字是為誰而出現的?
英勇的邊軍,又是為誰而戰死的?
楚擎感覺到了一種羞愧,沒來由的羞愧。
十五萬英魂!
足足十五萬英魂,昌朝國祚百年,關墻內外,戰死了至少十五萬英魂!
初聽這件事的時候,楚擎什么感覺都沒有。
邊關,太過遙遠。
邊軍,太過陌生。
再次想到這十五萬英魂,想到初聽十五萬這三個字時的無動于衷,楚擎感到了羞愧。
突然間,楚擎想到了上學期間,上歷史課,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突然聽到了一聲“三千五百萬”。
三千五百萬,自己茫然的抬起頭,三千五百萬,什么三千五百萬,誰家這么有錢?
想到這件事,楚擎臉紅的發燙。
“楚師。”
昌賢小心翼翼的望著楚擎,輕聲道:“學生心里,堵得慌,楚師,您也是如此,對嗎?”
“是啊,應該是堵得慌吧。”
昌賢望著城墻上不斷巡防的弓手們,小臉上帶著很是莫名的表情。
“學生在宮中時,聽聞父皇在邊關時為國殺敵,熱血沸騰,總是想要效仿,之后對入宮授學的大儒們提及此事,他們說…”
昌賢看了眼楚擎的臉色,繼續說道:“大儒們說,邊軍,為國把守邊疆是應有之意,既拿了朝廷的糧餉,穿了甲胄,挎了刀,便要為我大昌朝守疆擴土,這話,學生初聽之下覺著有理,可當時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似是…似是…”
“覺得他們很不在乎的樣子,認為軍伍保家衛國,是應該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