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醒了,可是又沒有完全醒。
她的雙目空洞而茫然,像兩口毫無波瀾的死井,黑沉沉得讓人害怕。
有人來她身邊,她沒有任何反應。
唯獨陸邵欽出現的時候,她會害怕的瑟瑟發抖。
一邊喊著“不要賣掉我。”一邊將自己抱成一團縮在墻角。
喂飯的小護士看陸邵欽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個儀表堂堂的男人,難道背地里是個禽獸不如的家伙?
也不知道這個可憐的瘋女人曾經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對待,就連精神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幸好精神不正常的宴九黎,行為上還算是乖順。
護士們給她喂食,她會乖乖張嘴,護士們帶她去散步,她也會乖乖照做。
只是每到午夜夢回,她會在哭喊中醒來,嘴里依舊喊著:“不要,不要賣掉我……”
顧星辭皺著眉翻閱著宴九黎的病歷本,吩咐護士盡量不要讓可能刺激到病人的人或事物出現。
于是當陸邵欽提著自己精心熬煮的粥品出現在病房門前的時候,被人攔在了病房門外。
“抱歉先生,病人剛服下鎮定藥物,此時正在休息。你進去恐怕會打擾她。”
“我就站在床頭看她一眼,不會打擾到她。”
陸邵欽透過病房的落地玻璃,看到里面即使睡著,也緊皺眉頭的女人。
緊咬牙關,男人將心中的酸澀強壓下去。
他紅著眼眶,伸手隔著玻璃,輕輕勾畫女人的睡顏:“我只是想,看看她,摸一摸她。”
“昨天您也是這么說的,可是結果呢?”
小護士無情地拒絕了男人的提議,冷冷道:“你進去還沒兩分鐘,病人的情緒就失控了。”
“陸先生,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是對于醫院而言,病人的健康才是第一位。”
“宴小姐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和腹中的胎兒,她的情緒,再經不起一絲波瀾,稍不注意,就是一尸兩命。”
“我想這也不是陸先生您希望看到的吧。”
護士的話如同一根粗壯的鋼針,直插進他的咽喉,讓他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哽咽著嗓子,眼前陣陣發黑,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他面色扭曲地望著玻璃墻里的女人,顫抖著嘴唇,張了數次口,終于點點頭,從嗓子眼里冒出一句:“我知道了。”
小護士望著這樣的陸邵欽,一時之間分不清他到底是愛著病房里的女人,還是恨著病房里的女人。
如果是愛的話,那么他為什么會任由人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甚至女人一見到他,就起了過激的反應。
可是如果不愛的話,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痛苦?
痛苦到,他寧愿生病的人是他自己,也希望病床上的女孩能夠平安健康。
“那如果我不去刺激她,她……什么時候能好起來?”
小護士搖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因為病人精神方面可能出現問題,您可以請一個心理醫生進行診斷。”
……
第二天,陸邵欽就請來F市最好的心理醫生來為宴九黎看診。
當然,看診的時候,陸邵欽自己是躲得遠遠的,在走廊的角落里,雙目赤紅地望著宴九黎的病房門。